白氏
坐在回太子府的马车里,凌无双斜靠着软垫,手臂搭在车窗上,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木窗,脑中在飞速思考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想必太子此刻已然去了坤宁宫,到皇后那儿寻求安慰去了,不久之后,皇后定然会传她入宫训诫,少不了要应付一番。
自上一回凌绪那件事,凌无双便已猜测上一世她落得那样的下场,定然与蒋家有关,她犹记得她被诬陷谋害皇嗣时,正是当时已成为皇太后和太妃的皇后及惠妃做的伪证。
那时她还想不通,一向同她相处融洽的两人为何肯帮那身份低微一尸两命当场暴毙的采女也不愿帮她,她曾以为二人被奸人蒙蔽了双眼,不是有意冤枉她,现在想想,怕是当日皇后办的赏花宴,便是针对她的陷阱吧。
皇后及惠妃,这一世她要一块儿收拾了,不过却不是经由她之手,因为有一个人,比她更适合去做那些事。
这么想着,凌无双冲车外喊道,“谨言,只你驾车,出东门,去平郊。”
车夫在太子府便独自下了车,紧接着墨谨言亲自赶车,往郊外而去,对于凌无双的命令,他不犹豫也不多问,只观察着马车四周的动静,确保没有危险。
坐在车内的凌无双掀开车帘,眺望窗外,一路注视着田郊的地形,她上一世只是听说过那一段天家的秘辛,并未真正去过那庄子,现下,也只能边走边问路人。
好在白家的庄子并不难找,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庄子门口,车里闷热的厉害,凌无双掀了门帘出来,正欲跳下马车,面前却突然多了一条强健有力的胳膊。
她伸手扶住那胳膊,稳稳当当地跨到了碎石铺就的地面,抬头迎上墨谨言看来的目光,道了声谢,接着便戴上面巾挡住了自己的脸。
坐在庄子外大树下乘凉的婆子们见她仿佛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眼前,均是盯着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但凡有一点眼力见儿的,都能瞧得出她浑身上下皆贵气逼人。
果不其然,立马就有一个身材圆润的婆子,喜笑颜开的上前将她迎进了堂屋内。
那婆子见她梳着妇人的发髻,便乐呵呵笑道,“夫人这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
凌无双神色讪讪的看了她一眼,回道,“一早去的香山寺,这会儿要回城去,无奈实在又热又渴,故来讨口茶喝。”
婆子笑得愈发眉飞色舞,许是想着自己捡了个大便宜,通常大户人家的夫人赏钱都不会少。
“夫人您且等着,奴家这就去为您烧水泡茶。”说着那婆子便晃动着身上的肥肉,一路小跑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瞧着人走远了,凌无双这才起身,打量起了屋里的四处,这庄子本就不大,布局紧凑,家私简陋陈旧,就连桌上放着的茶具,也是粗制豁了口的,谁能想到,名动京城的白太师,竟然让自己的嫡长女居于此处,且一住便是三十多年,从未离开过,直到,她遇见了那位贵人。
凌无双对于前世的那一段秘辛知之甚少,只听说顺帝最宠爱的白贵妃原先是住在白家平郊的庄子里,意外在此处邂逅了微服私访的顺帝,两人琴瑟和鸣一见如故,接着白贵妃便入了宫。
至于顺帝为何会出现在这,二人又如何相见,此等细节之处她所知有限,不过今世,他们之间的这一段偶遇她势必要亲眼鉴证,且在其中去扮演重要的角色,只有这样,她才能将白贵妃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为自己今后的计划增加筹码。
正思索着,后院中传来了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不用多想,她便知这是白氏茹云在抚琴,她可说是惊才绝绝,若不是她被困于这窄窄的一方天地,想必大褚第一才女的名头,也就落不到她凌无双身上了。
寻着琴声找去,绕过堂屋和内院,只见一袭着朴素青衣的倩影,正坐在廊亭处,背对着她抚琴,放眼往前望去,廊亭外是一大片荷塘,炎炎日光下,虽蛙声蝉鸣一片,却是被这琴声给生生压了下去。
凌无双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在廊亭处寻了石凳坐下,往一人高的亭下一看,亭外竟是栓了两头水牛,此番境况,当真是对牛弹琴,别有一番趣味。
“你是何人?”
一曲断魂曲弹罢,白茹云这才发现已经在一旁听曲多时的凌无双,难掩心中惊诧,她原就略显苍白的脸被吓得更白了些。
“是我唐突了。”凌无双连忙致歉,“姐姐这一曲琴调竟是让我听得如痴如醉,不敢打扰,还望姐姐不要介怀。”
恰逢此时,那去烧水的婆子找来了,见着凌无双脸上藏不住的焦急才缓和许多,心里想着到手的赏钱可算回来了,丝毫没有理会一旁的白茹云。
“夫人,您可让奴家好找,夫人为何不待在堂屋里吃茶,奴家已经沏好了茶,夫人快些过去吃吧。”
婆子的话倒是让白茹云的神色恢复如常,不复方才那般诧异,她盯着那婆子问道,“李妈妈,这位夫人是何人,为何有客到你也不知会我一声?”
那婆子也不知道凌无双的身份,她只不过是凭着凌无双周身的打扮猜想她出自大户人家而已,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二人俱是面面相觑的僵持着,凌无双颇感无奈,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婆子根本就没将眼前的白茹云当自己的主子,她也只好自报家门。
“我是定北侯嫡女,凌无双,这位姐姐应是白太师嫡女茹云吧?”
闻言,白茹云和那婆子皆是一愣,就算是在平郊的庄子上,定北侯嫡女凌无双是当朝太子妃的事情天下皆知,她们怎么都没想到今日会在庄子里遇见天家的贵人。
“拜见太子妃!”
白茹云首先反应过来,连忙匍匐在地,行大礼,那婆子不懂什么规矩,惊慌失措下只得学着白茹云行礼,可是偏偏她身材肥胖,方才跪下,便如大蛤蟆一般四仰八叉的扑在了地面,又笨又重,过于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