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场与太子的辩论赛,顺顺一连数日心情不佳。虽然解决了女娘们的前途问题,可曾经亲密的姐弟今淡漠至此,确实有些伤感。太子认定自己是天后一党,在听说了‘尧舜遗物’的事后,还吐槽过自己没骨气(都被如此羞辱了,还巴巴得讨好卖命做什么)。骨气?骨气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要藏好,怎能轻易见人。
天后见此,便提出带几个女儿去荣国夫人处住段时日,散散心。天皇十分不舍,可荣国夫人八十大寿,圣人也不好拒绝,只能絮絮叨叨的劝老婆早点回来。天后却怡然自乐,不紧不慢的劝解到,“妾在朝中,弘儿难免不自在。趁这个机会,锻炼锻炼,也好早日独当一面。”经过天后一番开解,圣人更愁了。
才刚进屋没多久,这位舅母就热情洋溢的攥着她的胳膊,赞美的话语从口中滔滔而出。顺顺是向来不习惯这般亲热的招呼,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同时又带些娇羞的笑容。当听到这位夫人要讨自己做儿媳时,笑容凝固在脸上。“公主自小在天后身边长大,不如嫁进我家来,天后亲侄,也不算辱没了公主。只是这身子看着不好生养。这也无妨,回头纳几房妾室,孩子记在公主名下也是一样的。”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啥?!
天后淡定的喝了口茶,缓缓开口,“好啊。不如让两位公主都嫁进嫂嫂家吧。”“那感情好啊!”天后的两位嫂子激动起身。谁都听得出天后这是在讽刺,偏这两位舅母听不出。武家娶不了公主,至少圣人活着的时候不行。天皇之所以能放心的把朝政交给天后,就是因为她母家势弱,亲情淡薄。这种时候,天皇怎么可能让公主尚武家。
李元瑛忍不住噗嗤一笑,“商户子孙,也配娶我阿姊。”声音不大,但足够场上六人听见。李下玉瞪了妹妹一眼,李元瑛瞬间转过弯来,她这是把天后一道骂进来了。安安慌张的要解释,但结结巴巴的说不清。
“让你多读点书就是不听,一开口就惹人笑话。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要富民,没有商人怎么行?商人非贱,而是国之支柱。有什么瞧不起的。”安安连连点头应和。
“这倒新奇,详细说说。”天后成功忽略掉李安安的蠢话。
“一则,商人运输货物,经营店铺,需要雇佣大量人手,这也意味着大量的工作机会,使更多百姓有容身之处。二则,商路畅通,货物丰足,则物价低廉。能佚乐之,则民为之忧劳。三则,人多以商人重利而不齿,然追名逐利乃人之本性,岂商人独有?此为谋生方式的不同,非品性之高低。秦时巴寡妇清上贡朱砂,解君之所需。捐献钱帛,资修长城。商人何尝无忠君爱国之心。”
“老国公是商人起家,为此生前身后没少被说闲话。即便有嘉奖赞誉,也无非是说国公才德俱备的套话,对商人的事闭口不提。就连老国公自己,也对此常觉遗憾。公主是第一个。国公泉下有知,定会欣慰。”荣国夫人激动的取出自己的陪嫁金镯,李下玉见天后微微点头,才乖巧收下。
李令玥尚幼,正是好动贪玩的时候,这会已经坐不住了。天后便让李下玉将两个妹妹带出去玩。也命她的两位嫂子退下。
屋中只有天后与荣国夫人两人,“大房、二房两个媳妇实在是不像话,都是没出阁的娘子,这些话也能当面说吗?她们倒是会盘算,选个脾气好的,面上有光,还好拿捏。”荣国夫人鄙夷之色显而易见。
天后轻笑一声,“谁?她呀。她可不是个好欺负的。”天后饮了口茶,看似随意的说到,“吾还以为这么离谱的要求是母亲怂恿的。”
透过绿棱窗,隐隐看见顺顺安安说说笑笑的走在蜿蜒的石子小路上,令玥自顾自的抓着野花丛中的瓢虫。“她们姊妹俩从小就黏在一起,从未红过脸。姊妹情深,真令人羡慕。”荣国夫人自知天后是在影射韩国夫人之事,眼神闪过一丝愧疚与无奈。
韩国夫人母女做了什么,荣国夫人不会不知。天后几次劝夫人把长姊和外甥女带回去,可这位母亲却置若枉闻,坐视她们母女冒犯自己,威胁后位。“圣人不宠幸您,也会去宠幸其他嫔妃,与其把恩宠让给旁人,把恩宠稳固在自家人手里最重要。”说白了,在母亲心里,自己及家族的权势远比次女的感受重要。为此,她甚至可以‘不计前嫌’,执意将那两个兄长升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