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顺望着窗外逗弄着拂林犬,岁月静好的小妹,由衷感叹,“躺平真好。”我也好想躺平呐,可惜,顺顺知道自己不能躺平。一幅棉花图只能换她们姊妹二十年太平,之后便是长达十几年的宗室大屠杀。
虽然史书中没说义阳公主的死因,但她是和“谋反”的驸马前后脚去世的,时间上未免太巧合了,顺顺一直觉得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义阳公主是赐死,那宣城公主大概率也会被赐死。
据高安公主(也就是宣城公主)墓志铭来看,驸马被诛后,公主复归于后庭。回宫后,口不入辛味,耳不聆曼音,四次见到菩萨显灵,后每奇之。依安安那贪吃好玩的性格,怎么可能不食不听?除非是被迫的。女皇当时应该是想直接把宣城公主幽禁饿死的。幸好安安急中生智,整出了一套神佛保佑的把戏,勉强留下条命。墓志铭中还说高安公主是看着高宗画像,思念父亲,成了心疾才去世的。呃…以安安的性格,真的不会从坟里爬出来,把写墓志铭这人带走吗?你确定安安不是因为看到高宗画像气成心疾的吗?不管怎么说,这场灾难躲是躲不过的,只能寄希望于这二十年里多少能和这位嫡母培养点感情,好歹留她们一命。
即便知道要和武则天搞好关系,奈何自己还是个社恐。虽然日日去请安,可根本不知道该和这位嫡母聊些啥。这位嫡母也明显不怎么爱搭理她们。纯混了个脸熟。以至于顺顺每天都处于想躺不能躺,想卷不会卷的境地中日夜难眠。
“殿下,您刚说什么?”纤瑾出声将思绪乱飞的顺顺拉回现实,“没什么,这是我拟的章程,你拿去,看看还有什么疏漏。”顺顺拿出一大卷纸张,卷赫然写着《和光殿人员管理细则》。“除了禁私刑、抚恤金、生辰奖、内侍协助寻亲之几项福利之外,吾又加了一条。之后凡我宫中之人,哪怕只是杂役宫女亦可直接求见,不治冲撞逾越之罪,尔等不可阻拦。下面这一摞是我拟的各类记录表、考核表。吾要求和光殿中每人、每事、每物都有迹可查。”
“公主三思,公主初次管理宫中众人,施恩于下无可厚非,所以抚恤金、生辰奖之事臣并无异议。禁私刑、令内侍担协助寻亲之责虽有些跳脱,但您在众宫人面前亲自口承诺,为维护您权威,臣也尽力而为。但,您许贱婢越级汇报,那置我们这些女史于何处。为殿下打理庶务、管理宫人是臣等职责所在,怎能让这些杂务叨扰殿下。何况宫人尊卑分明,做事才能稳而不乱。今日她不服管教跑殿下这诉苦,明日他又嫌麻烦,直接向公主请示,那臣这主事女史还怎么管,不如让贤。”
顺顺没想到纤瑾反应这么大,“纤瑾阿姊,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你莫要多想。让贤之类的话,以后莫要说了。我只是觉的,既然都是我宫里的人,便应该互相帮扶,加深理解才是。要是我整日高高在上,那便不知底层宫人们的难处,只有增加双方的交流机会,才能增进感情,上下一心。不止杂役宫人,包括纤瑾你,想说什么,哪怕是与公务无关的闲话,我也是愿听的。”
纤瑾神色缓了缓,“公主仁善,事事替奴婢们着想,可她们未必会理解公主的好意。此事,还望公主三思。”“好,那便把这条去了吧。”
想想武则天设铜铜匦,从此言路畅通、下情上达,由是人间善恶事多所知悉。再看看自己,别说铜匦了,想给几个小宫女信访权都给怼回来了。广开言路,对底层人民、权利集中固然有利,却势必会削弱像纤瑾、银月这些中间领导的权威,她们自然极力反对。武则天能推行铜匦制度,也是因为她执掌朝政多年,对这些官员有足够的掌控力和威慑力,才能做到此事。这可能也是顺顺崇拜武则天的原因吧。那么多别人不敢想、不敢做也想不到、做不到的事,她竟都做到了。碰上这么一个千年难遇的后妈,顺顺也只能自认倒霉。
纤瑾继续察看顺顺递给她的一大摞文件。若有宫人办事不力,查清缘由,记录在案,犯事宫人画押。记录一份上呈至宫正司,让她们按宫规处置,一份在殿中留着。宫人每月的奖惩情况也应记录。
“吾说过,我宫中严禁有人泄主私密、散播谣言、坚守自盗。一旦现,便叫掖庭局换人吧。根据每月的考核表,宫人无过当赏,就赏三分之一的月俸吧。若有宫人一月记过三次,或月月都有过错,那我和光殿也容不下如此粗疏散漫的宫人,也叫掖庭局换了吧。不过,换人需得吾肯,你不可自专。”
“臣起先还以为公主是有德无威,多恩无罚,如今看来臣是多虑了。”纤瑾面露赞赏(也可能是刚劝领导收回了信访权,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