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捏着胡子,凝神聚气为顺顺把脉,“公主是心脾两虚以至心神不安,难寐多梦。可以人参益气,当归补血,酸枣仁安神,再辅以熟地阿胶补益心血。药方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公主不宜多思多虑,尤其是睡前。”
对公主这种病号,孙思邈也很无奈,造成这种情况一半是因为天生体弱,另一半纯是心理原因。病人自己想不开,他也只能开药缓解。
孙思邈继续询问,“公主不止是难寐吧?应该还畏寒。恕臣直言,公主月事时,还会小腹胀痛。”顺顺羞涩点头,“您说的都对。而且不止小腹,四肢也酸疼的利害。血量也不多。”孙神医又开了几剂干姜丸和活血的方子,便准备离开。但公主似乎对他的到来很感兴趣,挽留他多坐会。
“吾不懂医书,但尤爱您《备急千金方》中一句话: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实不相瞒,事涉隐疾,女子多讳疾忌医。宫中虽有司药宫人,但医术远不及神医,又不好另请太医,只得作罢。直至今日,才真正得以救治。吾想着,世间女子,与我一样暗忍苦楚的不在少数,可她们却没我这样的福气,得您亲自医治。民间甚至连司药宫人这样的女医也难见。您写作《妇人方》,受颇多争议,仍执意而行。我想您并非迂腐之人,而是真心想解人病痛,包括女子。所以今日,我也诚心问一句,您可有教女子学医的想法?使她们医术不次于须眉,所知不限于妇科,万千女子不分世家贫民皆有救治之机。”
其实顺顺想过直接让孙神医进太医署,提高女医教学水平,简单有效。可又想到这样受益的也只是宫中贵妇,而于百姓无益。女医,不能只是宫廷贵人的特权,她们应该是大唐千万女子的救助者。
孙神医思考着,缓缓摇头,“臣并非没想过,可实在无合适之人。平民女子多目不识丁,如何学医?您也知道宫中女医只是略通岐黄,这与她们不通医典,专攻孕产、疮肿伤折,以致一叶障目有关。所以学医识字是必须的。富贵清流之家的女娘倒是识字,可家人怎会允许她们抛头露面?臣是有心难为呀。”
“您若真有收女弟子的想法,吾可以给您出个主意。”
“臣愿闻其详”孙思邈露出期待的目光。
“神医可以先在城中租处院子,以做教习之所。凡学医女子,每月5oo钱。届时,定不少娘子闻风而来。您挑些有资质、经验的收入门下,如家中经营药铺、医馆或父母祖辈行医的娘子、有经验的产婆等。考核优异者,另有赏钱。一切费用不必神医出,吾亲自出资。凡与教学相关的任何决策,一切交于神医做主,吾绝不干涉。”
作为一个公主,顺顺没多么自由,也没多大权利,但我有钱啊!每个公主册封后,都有三百食实封。而且公主爵位正一品,还有十贯钱的月俸。这还只是基本工资,借着及笄的光,顺顺又额外得了不少封赏。开个医科大学,足够了。
“此外,吾还可以上禀皇后殿下,在太医们的女眷中挑选有意修习之人。她们耳濡目染,也都是识字的,学起来应该会更简单些。由她们来帮您分担教学之责再好不过了。”
孙思邈眼睛光,“公主此话当真?”“神医多费些心,先办一期试试看,钱不是问题。不过圣人有巡幸东都之意,神医肯定是要随侍的,是不是考虑下把教学地点设在东都。这是我草拟的章程,神医您要没意见,我便依此上禀皇后殿下。”孙思邈仔细读着公主所拟章程,惊异之色难掩。
早听闻大公主多有善行且颇具巧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一般贵人,偶善心,不过赏赐钱财,寻医问药而已,幸救一人,而众生病苦依旧。公主办学一策,只要落实,三至五年就可培养十几名女医,摸出定式后,规模可以继续扩大,从东都到长安,再扩展到各州府。而且这些女医不仅比宫中司药宫人医术更精,还能真正进到寻常百姓家。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救人。
“公主信重,臣不胜感激,定当尽力而为!”也不知是不是眼花,聊起办学之事,公主一改颓靡,气色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