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他的功劳,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虽然她做梦都想跑路,可是现在出去,说不准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就要给“卡擦”掉了,打死她也不敢离开大营的!
胡可上前虚扶了沉玉一把,笑眯眯地道:“我们将军像是这般忘恩负义的人么?若果不是你引开了敌兵,又事先在满后山挖了陷阱,刺伤了那孙文康,我们如今又怎会无恙?”
说到那堆坑,他咬牙切齿地加重了语气。当时护着郑发富的近卫死的死,伤的伤,最后胡可只能被迫背起郑发富,回到这营帐来。遇着敌军毫发无伤,这会却差点半条命赔了去!
郑发富不知他心里腹诽着,接上了话头。“明日起,你便升任司膳一职,掌管本将军的伙食。”
闻言,沉玉似是一怔:“原本那位司膳大人,如今可是……”
郑发富冷笑一声,脸色骤沉。“他私吞了食材,还有脸继续留在帐内么,吃几棍子,已是本将军格外开恩了。”
淡然的语气,让她心底一寒。不过少吃了几块肉,用得着对那司膳施军法么。微微垂下眼,沉玉纵然不悦,也不敢在面上显现出来。
“没事的话,这就退下吧。”郑发富不耐地挥挥手,胡可立马出声将沉玉打发出了营帐。“不必再回伙头营,你的新帐子就在后面。赏赐的物事,待会就让人送过去。”
“多谢将军,小的告退了。”沉玉咧着笑,躬身退了出去。见帐外的两守兵一脸担忧地盯着她,回了个笑容,抬脚便往后头走去。
小虎和大头急急跟了过来,着急地问道:“黑头,他们没为难你吧?”
沉玉耸耸肩,笑道:“赏了不少值钱的玩意,又提拔为司膳了。”
司膳看似不起眼,品级却跟校尉相当,如今她在军中也算是相当体面的小官了。只是,跟侍从一样,左右都是伺候猪头将军而已。
三人拐了个弯,却听见一声声惨叫传来,沉玉顿住脚步,望见前任的司膳趴在帐前的长凳上,两名士兵正拿着板子,用力地在他身上招呼。老远能闻着一股血腥味,那人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这人不就是……”小虎愣了好一会,怔得不知如何开口。
大头摇头一叹,看向沉玉。“这出戏,姓郑的故意让你看的吧?”
她略微点头,眼底一黯。现在上前阻扰,自己明儿就不必再上任了。不是他死就是她亡,除了这样站着、看着,沉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小虎看得双眼通红,紧握拳头就要冲过去救人,大头一手揪住他,低声呵斥:“你想害死黑头么?上去救人,你心里舒坦了,这事还不是他给你担了去!那姓郑的如今死盯着黑头,早就想抓住把柄,好将他除了去!”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小虎颓然地垂下头,咬着唇,口中隐约有些铁锈味,不甘心地说着。他一心参军为了保家卫国,如今在营中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小虎只觉胸口闷沉,当初自己怀着一腔热情参军,现在心里却越发冰凉!
说话间,帐前已是没了声息。士兵上前探了鼻息,朝另一人摇摇头,抬着司膳打得血肉模糊的尸首便离开了。剩下一张板凳孤零零地立在前头,唯有地上点点血迹提醒着他们,一条性命就在这里被人生生掐断。
三人默然地站在原地,直到几名士兵抬着郑发富打赏的玩意来,高高兴兴地贺了喜,才打破了沉默。沉玉勉强扯了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和众人道了谢,迟疑着踏进了营帐。
大头跟在后头,叹道:“待会让人仔细清扫,把晦气都赶出去。”
“营里死的人还少么,说什么晦气。”沉玉坐在榻上,冷冷地扫了眼桌上那精致的物事。“刚打赏一轮,便在帐前行刑以示警告。我何德何能,让他们这般用心?”
“黑头,别笑了,比哭还难看。”知她难过,小虎上前拍了拍她肩头,笨拙地劝道。
眨眨眼,她低下头。“好,不笑了。说正经的,帐内的食材不多了,明儿我们向将军请示,出城去采买。”
“让小虎陪你去,早去早回。”大头垂下眼,笑道:“出来太久,我先回了。”
沉玉自是知道大头不能离营,忽地揪住他的衣袖。“我去把你调进这里来……”
“别,”大头微笑着摆摆手,调侃道:“让我负责那草包将军的伙食,铁定会忍不住在饭菜里加料。到时,可就要把你搭进来,把好不容易得的小官给丢了。”
见她脸上没了笑意,他才正色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但这里向来没有两个人住进来的理,别让他们揪住小辫子让你难堪了。”
说罢,耸耸肩便出了帐子。
小虎搓着掌心,嘀咕道:“大头就是心眼多,这里还不比军医那里好得多……”
沉玉瞥向他,这年头如此缺心眼的人还真不多……
“不过黑头,兄弟都说你神机妙算,早就知道芮国的家伙会从后山偷袭来。所以,才带着我跟大头两人一块挖坑……兄弟们说了,以后有这样的事别忘了叫上他们!”他抓抓头,把大伙昨儿缠着自己转告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起那些坑,沉玉还真是心疼。费了多大的劲才挖了漫山遍野,得捉住多少山鸡,煮几大锅鸡汤。偏偏那些芮国的人这时候杀过来,不但把坑都填了,原本抓到鸡的陷阱都弄坏了,跑了不知几多只。想到这里,她越发郁闷得不行。
努努嘴,她横了小虎一眼,朝他招招手。小虎听话地把脑袋伸了,沉玉抬手揪住他的耳朵,扭了一把。小虎捂住通红的耳朵,疼得嗷嗷直叫,委屈地瞅着她:“黑头,我又做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