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摇头,幅度小到看不出。
“你去吧——”
黎由愣住。
“什么?”
他不愿再往下说,黎由拧住眉。
“你要赶我走?”
他又摇摇头。
黎由生了脾气,掏出口袋里他的戒指。
“当初说好的,何安,你不能这样。”
何安喉间一哽,身上的疼痛比不过心里的,他想抱她,想抚平她的不安,可万斤沉重压垮他。
如果有别的选择,他怎么会愿意这样。
这是他的妻,他恨不得豁出全部只为相守一生的姑娘。
只是亲眼目睹过她携独身伶仃在没人的街道握着刀挣扎,他又如何能放心。
他不愿,不忍她在没有他的时候捱过那样的日子,哪怕一天,一晚。
既然他无法在她身边,宁愿她在足够安全的地方,如果他没能撑过去,起码,她能够好好活着。
可那份不愿不忍,让他两难。
他继续劝她。
“听话——”
“听你大爷!”黎由倔强的抬头,“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走的!”
何安阖了眼,病痛让他难以支撑。
和黎由认识后的片段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过,她坚强,不服输,遇事从不退缩,坏人面前有法子让自己全身而退,碰上小人也能让对方屈服。
他知晓她心中永远有坚守的炽热,正因如此,她才不会轻易答应。
黎由在床边继续她的事情,翻书,看他。
何安从刚刚就开始沉默,不知是又睡了,还是因为她的话在想其他让她妥协的法子。
傍晚的时候,何安突然在她面前抽搐,医生涌进来把她推出门,半小时后,她又进去。
何安如同抽掉棉花的布娃娃,只剩破烂不堪的躯壳。
他眼眶发红,抽搐时带出的眼泪还挂在眼角,说话的尾音拖得更长了。
“我——能坚持——”
黎由咬紧牙。
哀哀呼吸声持续几秒,他又说。
“你去——等——我——接你——回家——”
黎由一个人从医院出来。
天越来越冷了,风灌入口鼻中让她窒息。
她在街头暴走,想要发泄,想要怒吼。
所有感知被拉扯着剥离身体,周遭的一切像有了生命,在讥笑,在质问。
空中突然飘洒的雪花随风疯狂抽打她,毫不留情。
她在人满为患的路口停住,捂着心口蹲下,冷得直发抖。
何安,寒冬如此漫长。
你要早点来。
黎由想赶在春节前安顿好家里的所有事情。
周末她回老房子那边住了两天,爸爸没有过问她和何安的近况,也许是她谈起时总精神恍惚,他就不敢再问了。
老头儿自从上次去过雅茹的墓地后人一天比一天精神,闲暇的时候甚至开始跟老友约着下棋钓鱼,平时生活上有冯阿姨陪着,她不必担心。
基金会正式运转后的所有工作她交给了李寻和安鑫,李公子终于开始干些实事,已经天天忙得见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