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环毓怔怔地看着地上一地的血,脑子?更加难受起?来,死?死?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吸一片急促。倏然间一道银光亮在了眼底,她看到男人身后的侍卫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剑,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而?高大的黑衣男人正噙着淡淡笑意朝她走来。
一个更大的危机感横亘了出来,让她如梦初醒!
眼前的这个男人,要杀她!
傩戏艺人跳着舞走了,陆双回头再去找顾环毓的时候,却发现女郎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的面色唰的一白,几乎是立刻想起了她被山匪掳走的情景,心跳几乎在?一瞬间停止,整个人一下被钉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彻骨的冰冷。
聂氏也大叫,“哎呀!环环呢!”
陆双什么?也没说,鹰一般的目光飞快在四周逡巡。
周围一片熙来?攘往,哪里有一点骚乱的迹象?
他脸色阴沉,开始飞快地寻人,阴鸷的目光冷电一般逡巡而过,如?同索命的阎罗恶鬼,所到之处路人纷纷退避三舍。一队人马正好这时穿街而来?,他顾不上许多,直直冲撞了轿子前面打马的下人。
马受到了惊吓,马蹄抬了抬,下人嘿了一声,正要张嘴开骂,奈何下一刻黑衣少年便没影了,竟是逃的比兔子还快!
人影如?织,车水马龙,当?下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陆双不停找着,手在?不知不觉发起?了抖,额头渗出冷汗,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
自?从上次顾环毓被山匪掳走,自?己后又杀了那些山匪之后,他便得了一个毛病:遇到激动的事情,会忍不住手腕发抖。
此刻的他渐渐红了眼睛,全身上下一阵阵发冷,拼命忍住手腕的哆嗦,咬着牙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急切地寻找着那一抹消失的身影。
巷道里的顾环毓彻底呆住了。
眼前的男人斯文俊秀,却是刚刚毫不变脸地杀死了一个人。
他跟她说他不是歹人?
顾环毓浑身上下的血瞬间冷了下去,兽面下的一张脸面无人色。她想跑,可是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愣愣盯着慕容彦,一动也动不了。
他这是要杀自?己灭口?吗?
不能让他就这样杀了自?己。
不能跑!跑了更是死!
女郎戴着一张狰狞兽面,一身粗布衣裙,木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被吓坏了。
慕容彦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要不要杀呢?
这样一个弱女子……好像也没有杀的必要。
见公子没有动作,身后的几个侍卫也按住了腰间的剑,按兵不动。
顾环毓装出一幅瑟瑟发抖的模样,见他只是停在?几步之外并无表示,这才弱弱开口?道,“公子……妾身,妾身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与陆家待了这么?久,她伪装成了一幅本?地口?音,声音胆怯,模样瑟缩,瞧着就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妇人,因为惜命而与他在?努力地交涉着。
慕容彦没有直视已婚妇人的习惯,不过还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瞧出了端倪,“你自?称妾身,为何没有梳妇人发髻?”
顾环毓心里咯噔一跳,脑子转的飞快,“妾身……还没有过门,但已与人许下了婚约。”
慕容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要是放在?以?往,他是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乡野妇人多说半句话的,但是今天却是破了例。
许是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有几分有趣,声音也称得上悦耳,她的命此刻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很有趣不是吗?
“那你的夫君呢?为何把你一人留在?了这里。”他此刻饶有兴致。
“夫君……他,街上人太多,我?们被马车所撞,一时分开了。”
慕容彦听着她的话,她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谎。如?果?他现在?要了这个女人的命,那也不必过门了,他的夫君只能找到一具尸体。
念此及,慕容彦淡淡一笑。皇帝老儿虽然别的没有给他,倒是给了他一个好的身份,他一个喜怒就可以?随意掌握这些草芥之人的生?死。
外面的街道依旧热闹,突然传来?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惊呼声,“下雪了——”
侍从听到了动静,抬头看?了看?天,忙撑起?随身的伞,跑过去遮住了慕容彦。
雪花一片一片落了下来?,打在?顾环毓身上,她不敢抬头去看?慕容彦,他没说让她走,她不敢擅自?离去,只得站在?雪幕之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她用?余光打量着慕容彦。男人瞧着很年轻,一身锦衣华服,面容清俊,气度优雅,身边的下人们对他毕恭毕敬。他抱臂站在?伞下,望着雪花似有所思?,与这熙熙攘攘的街市格格不入,出挑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蹙起?了眉,心中不好的感觉突然愈加强烈。
为何看?见这个男人,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她的心里会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甚至比起?刚才的难受更甚。
两人一起?站在?雪中,一丝声音也无,听着巷道外的行?人渐行?渐远。
慕容彦看?了一会雪,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女人还没有走,他看?了顾环毓一眼,她的身上已经覆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朝侍卫示意,把伞给她。
顾环毓吓了一跳,随即松了口?气,他应该不会杀她了。但她不敢要,畏畏缩缩地拒绝。
瞧她那胆战心惊的样子,慕容彦心中泛不起?一丝波澜,这么?些年他早就看?淡了,生?的死的,对他来?说都太过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