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绝望的清楚,这永远也不可能。
高门大户的小姐,怎么?肯纡尊降贵下嫁自己?这等市井野夫?
她在苦苦劝他放手,如今连娘也来劝他,让他放手。
可是明明是她们一开始在极力地撮合他,是她们说好的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可是她们如今却都在反过来质问他。
是他做错了吗?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缓缓闭上了眼,心中泛起?无限的悲凉和不甘。
“我不会放她走的。娘不必再多说,我意已决。”他缓缓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聂氏见劝说无果,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她站起?身,临走时最后看了陆双一眼,似是苦笑,又似是自嘲,“以前让你娶环环的时候,你说什么?也不愿意,如今我们愿意放她走,你倒是不肯放手了。”
陆双坐在原地盘腿打坐,毫无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顾环毓缠绵病榻数日,终于?慢慢好转了起?来。
聂氏说服不了陆双,只?得认命地开始置办东西?,将?成亲一事紧锣密鼓地提上日程,陆父历来没有意见,什么?也没说,整日打猎早出?晚归。就这样置办了几?天,今日添新桌,明日挂红灯,渐渐地一来二去,好像家里晦暗的气氛真的被这样慢慢冲散了,整个陆家都笼罩上了一层喜气洋洋的洪光。
聂氏这几?天心中郁结,但?是认真置办了这么?几?天,好像又觉得成亲也蛮好的,她瞧着整个家里被布置的一片红色,叉腰笑着,坏心情一倒而?空。
“环环,你看看,婶婶布置的怎么?样?还成吗?”她扭头问坐在一旁的顾环毓。
顾环毓撑着病体,在给自己?绣嫁衣,闻言抬起?头,淡淡扫了一眼,微笑道,“很好。”
得到了未来儿媳妇首肯,聂氏大喜,这才注意到她绣了嫁衣已经绣了很久,忙去一把抢了过来,“不许再绣了,你现在要多休息。”
顾环毓淡淡笑道,“日子急,要提前做出?来的。”
“唉,还是你手巧,像我们这样粗脚笨爪的,哪t?能绣这么?好看的嫁衣?你瞧瞧这样式,我看简直比镇上李家女儿出?嫁的时候还要好。”李家是镇上有名的富商。
正好陆双也出?来了,他很自然地直接走到顾环毓身边,俯下身,温和问道,“今日感觉怎么?样?”
顾环毓淡淡笑道,“好多了,多谢你费心。”
陆双听出?了话里的客气之意,以前顾环毓是从?来不会对他说这种话的,他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不再计较。罢了,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他不愿意在乎这些小节。
她马上就要嫁给他为妻,他更愿意关注一些心情好的事,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现在此刻没有比她嫁他这件事更令他上心的事了。
聂氏整理着什么?东西?,突然呀了一声,“我竟然把喜糖漏掉了,真是的,我给落在铺子里了。”
“不行?,我得下山去拿回来,那个钱掌柜最是黑心,去晚了他肯定赖账,我可是花了一两碎银子买的呢。”
陆双皱了皱眉,阻止了她,“娘,我去吧。”
聂氏一口拒绝,“你的伤还没有养好,这怎么?行?!”
“不碍事的,这些天早就好了。”陆双淡淡道。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腰腹处不是要紧的地方,看着可怕,其实?并?不致命。他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也很强,养了这些天其实?也差不多了。
“还是我去吧。”他又道。
聂氏看了看他如常的面色,最终松了口,“行?吧,路上小心。”
陆双就要下山,正准备跟顾环毓告别,她却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看着他,神色清明,“我也有一色丝线需要买,再说,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陆双剑眉一蹙,本能就要拒绝,但?听到她后面那句话,眉头又慢慢松了下来。
这些天被她的疏离冷落对待的一颗心又渐渐暖了起?来。这是她主?动关心他。
他心中渐渐松落,这些天她安安分分绣着嫁衣,看似并?无任何异样。再说一路有他看着,她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他最终松口,“好吧。”
两人一道下了山,先去了糖铺子,又去了绣坊店,期间陆双一直跟在她身边,见她面色平静,从?不东张西?望,一颗心更加放松了下去。
路过首饰店时,顾环毓突然停住,“陆双,要不要打点首饰?”
陆双愣住,“啊?”
“成亲的话,通常女郎都会打些新首饰……喜庆。”她声音很轻,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涩。
陆双心中喜不自胜,他竟是忘了这件事,自然高兴附和,“好,那我们去看看。”
进了首饰店,顾环毓挑挑拣拣了几?样,都不满意,掌柜的见她语气平素,问的还都是些行?话,虽然带着帷帽看不清脸,但?一定是个行?家,忍不住心里默默擦汗,更加卖力地跟她介绍首饰。陆双则就是淡淡地站在一边,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顾环毓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朱钗,不经意看了一眼对面,“算了,我去另一家看一看。”
陆双自然也要跟着她一起?,顾环毓却对他笑了笑,悄悄拉过他去一旁,附耳告诉他,“我诓他的,他要价太?高,这些首饰成色不好,根本值不了这个价钱。你站在原地不用动,你猜猜看,等我出?门去,他会不会留我?”
陆双愣住,随后又忍不住一笑。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