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还蛮喜欢听他这样子啰嗦的,虽然有点不讲道理,但是听久了,居然还会觉得很温情,好像是严肃的丈夫对顽皮懒散的妻子的教训和关爱一样,让她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的目光下移,看着电脑上贴的大头贴,那是四年前他们在游乐场照的,她还特意拷贝了好几张下来。说起来那时候她还为他做过拼图当生日礼物,不过后来一气之下就收了起来,搬家的时候,她连同那件洗糟掉的古瓷白毛衣一起带了出来,现在大概已经在这屋子的某个角落积满灰尘了吧。
她打了个呵欠,继续趴在桌子前面爬格子。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莫小羽搔搔头发,看样子把她放上来的是洛庭希,那就是说,她睡了足足有一天一夜,那距离交稿的日期,根本就又少了一天。
“洛庭希,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我现在是分秒必争……”她的脚刚一沾地,立刻头重脚轻起来,马上又摔进床里面。她还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身后就响起一个暴怒的声音——“莫小羽,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磨破嘴皮子叫你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结果你是一点都没有给我听进去,要不是看在你好不容易还有点成绩的分上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洛庭希左手是水杯,右手则是五六种药片,重重地往床边的茶几上一放,就过来掰她的嘴。
“呜……”莫小羽奋力挣开他的禁锢,顺便踢了他一脚。
“你、你敢踢我?!”洛庭希捏着药片的手忍不住握拳,狠狠地往她脑门上着陆。
“为什么不能踢?拜托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要谋杀谁?”拼命把嘴里苦涩的药片往外抠,莫小羽一张脸都成了缩水鱿鱼。
“因为你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敢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流口水!”他差点将她的恶心状详细描述一遍。
“趴在桌子上睡觉又怎样……”她还要反驳,忽然发现身体不是一般的重,而且眼皮直跳、口干舌燥,完全是重感冒的症状。
“我感冒了?”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
洛庭希的手开始蠢蠢欲动,他想掐死这女人。
“我感冒了耶,洛庭希,我已经有三年没有生过病了呢!有很多人说只有笨蛋才不会感冒,我感冒了,说明我不是笨蛋……”
洛庭希扔下药片夺门而出,他没有留下来的耐心和勇气,为了这样的女人变成杀人犯,怎么想都不值得。
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的时候,莫小羽的体温又回升了上来。确定她还能保持清醒之后,洛庭希把她整个人从床上挖起来,用一条厚厚的毯子包着按在沙发上,强硬地将笔和纸塞进她手里,逼她完成剩下的部分。
“洛庭希!我要死啦!”
“还能叫,说明精神不错。”
“我好困啊。”
“写完这一段就让你睡。”
“我不要……”
“明天就是交稿时间了!”
“我不管,我要睡觉!”
“再吵就揍你了!”
就这样,无论莫小羽怎么吵闹不休,终于还是在洛庭希的强硬手段中赶完了最后的收尾部分。最后一个字刚写完,莫小羽就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再也打不醒了。
洛庭希尽量轻柔地将她裹好放在热乎乎的床上,再绞了一条毛巾敷上她额头,然后他才坐到电脑前,辨析着她那蚂蚁爬般难认的字,仔细打到文稿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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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洛庭希,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做剧作家的天分?明明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都抓不住。”莫小羽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还是,这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我是不是应该去你妈妈的广告公司上班,安分守己地做一个小职员比较实际呢?”
洛庭希放下手里的文件,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揉眉心,“怎么了,还记着昨天被退稿的事?说这种话一点都不像你,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写出一部杰作,否则绝对不回家的?这么快就泄气的话,那部杰作可就只好到爪哇岛去等待出世了。”
莫小羽翻了个身,“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那么倒霉呢?好不容易赶出稿子,居然这么简单就被打回票。”
“那并不是因为你没有才华的问题好不好?”他移动到床边坐下,拿起她那篇被打回票的稿子,“就算是再世文豪,也会有人给他打回票。这又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情,连这么点承受能力都投有的话,还当什么剧作家?”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就连我妈跟我爸都不约而同地说我不适合干这个,他们可从来没这么有默契过呢,从我生下来为止他们只有三件事情达成过一致,一是结婚,二是离婚,三是请你给我做家教。直到昨天,他们才第四次达成了共识,就是我不适合做作家,你说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呢?”
他啼笑皆非,“你也太扯了吧。”
“我没胡说啊,他们的共同意见多半都没有出过错,首先结婚所以生下我;然后离婚,各自都活得很开心;请你做家教帮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学;这次的是对的也不一定。”
他发火了,“白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到底你爸妈说得对还是我说得对?!我才是你的家教!”
她呆了三秒,低下头,“真的吗?”
“白痴。”
“我真的可以当作家?”
“笨蛋。”
“我真的可以写出一部杰作来?”
“你可以去死。”他厉声回吼。沉默了片刻,他静静地低下头,在她的颤头轻吻一下,“我说过,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