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的行李中虽然少了两袋粮食,但少了一头骡子的驮运,三辆车上还是略显拥挤,能让人坐的位置又少了些。
好在大妮二妮身体好了许多,不用全程坐车了,便和素雪、汪泽然几个轮换了走路,王老太和叶老爷子也时不时地下车,替换着让孩子们坐会车歇歇脚。
牛家被偷走了两袋粮食,车上也宽松了一点,牛老太心疼之余,还不忘替孙寡妇带了些行李在车上。
六家人上路后马不停蹄地走,但走了半日都没有找到水,也没看到有村庄。
素雪看着路两边的丘陵,上边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头缝隙中零散分布着一撮一撮的枯草,偶尔能看到一两棵低矮的灌木,这样的自然条件,村子肯定不会多。
昨晚被盗贼折腾了一通,素雪、四盛和汪泽然三人又连夜试做蒸馏水,睡觉时间很短。
睡眠不足,精神头就有些萎靡,素雪拖着四盛的胳膊,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
四盛看着有些心疼,“雪儿,等找到水休息的时候,你躺车上睡一会儿吧。能找到村子,就能找到水了,村子里要么有水井,要么附近有会水源。”
素雪半闭着眼含含糊糊地答应着。
但直到过了午时,队伍也没有找到水,牛智信只得让队伍停下休息,大家只能简单吃点东西,喝点早上备的蒸馏水,又接着赶路。
因为蒸馏水制作不易,大家又想着路上会有水源,各家备的数量都有限,经过大半天的消耗,也都见了底,大家只得舔着干涸的嘴唇,顶着艳阳,急迫地搜寻着村庄和小溪小河。
人还还有点水喝,可苦了牲口,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还要拉车行进,看它们呼哧呼哧地,似乎随时都要卧倒的样子。
正在大家心焦时,远远地一个村落进入到了大家的视线,大家萎靡的精神都有些振奋起来。
那村子并没有在大路边,六家人加快了脚步,拐上了去那村子的小道。
村子建在几个小山丘的脚下,看起来有些破败。
村口有两棵大树,“咕噜噜”的车轮声惊动了树上的乌鸦,“嘎——嘎——”怪叫着飞走了。
大白天的,素雪后背莫名感觉一阵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猛地清醒过来。
素雪抚了抚胳膊,再看那两棵大树,奇怪地道:“爹,这两棵树怎么都没有树皮了?”
蝗虫最多会在树皮上留些坑凹,不会像这两棵树这样,整片、整片的没了树皮,看起来光溜溜的。
四盛面色微变,“这是榆树,大家都知道榆钱能吃,听人说榆树的树叶树皮也都能吃。”
这树皮是被人扒掉吃了?素雪不由得警惕起来,汪泽然也打起了精神。
队伍进到了村道上,一眼望去,村道上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四盛有种不祥的预感,忙让队伍停下,自己跑到街边去敲村民的门,没有回应,再敲一家,还是没有人应。
四盛回到队伍,当即给大伙传话:“所有人戴上口罩和头套。”
大家有些不明所以,这才进了村,什么都还没看到呢,怎么就要戴口罩头套?一副戒备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不解归不解,大家伙还是迅速地拿出口罩头套戴上,警惕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四盛说戴上肯定就有戴上的理由,别问那么多戴上就是,慢了不定就有麻烦了。
看着大家都戴好了,四盛才对三盛道:“三哥,你和赵老三带着桶去村里边找水井。”
三盛点了点头,放下独轮车去队伍后边找赵老三了。
四盛又走到叶家队伍里,“随心哥,你和强子去村里多敲几家门,实在不行就推门进去,问问附近哪里有小溪小河之类的。”
“好。”两人一起应了。
见四人拿了武器水桶准备走,四盛又忙叫,沉吟片刻住道,“你们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立马就回来;要是需要救援就……学布谷鸟叫。”
这个季节是听不到布谷鸟叫的,他们的求救信号就不会跟真的鸟叫混在一起,分辨不来真伪。
几人见四盛慎重其事的表情,也都警惕起来,郑重地点头答应下来。
四人离开后,牛智信才问四盛:“你这是看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四盛摇摇头,“倒没什么,只是感觉不太好,信叔,让大家不要放松警惕,等随心哥他们回来再说。”
牛智信点头去安排了。
大家没等多久,找水的人就陆续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是强子和随心,强子在前边快步地走,随心在后边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拄着木棍,踉踉跄跄地跟着。
强子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对四盛和牛智信说:“这村子大多数人家里都没有人,我们只在两个院子里看到了人影,不过进去一看,那些人都没气了,有的靠在墙根上,有的扑在桌子上,有的躺在炕上。”
牛智信忍不住问:“又是被土匪山贼杀的?”
随心呼了口气道:“看着不像,那些人身上没见到有伤,屋里也没有翻动的痕迹,倒更像是饿死的。”
想到村口那两棵没有树皮的榆树,四盛默默地点头。
强子接着说:“我们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还看到一个小孩的尸体,隆着大大的肚子,不过腿上和胳膊上的肉都没了,血都干了都能看到骨架……”
强子还没说完,随心就干呕了几声,他刚刚缓和一点又被强子说得反胃起来,忍不住用眼睛去剜强子。
强子却一副无所觉的样子,还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两个蚱蜢,扒下口罩扔进嘴里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