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买了两百斤高粱、一百斤小米、五十斤大豆和二十斤大米,花了二两三钱银子。
四盛阴沉着脸,推着沉重的独轮车沉默前行,素雪背着绳子在前边拉,汪泽然脸上涂了药水,瘪着嘴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不安地跟在四盛身后。
回到家,一放下独轮车,四盛就气呼呼地道:“汪泽然,面壁去。”
汪泽然不敢出声,乖乖地去站在了墙角。
四盛灌了杯水,感觉才缓过劲来,他一拍桌子,指着汪泽然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惹事,你给我好好想想,今天错在哪儿了,想不通就一直给我面壁。”
“对,爹,就让他面壁思过。”,素雪附和着,转而又笑嘻嘻地对四盛道:“不过,爹,咱们今天不是要走吗,东西还没收拾呢。”
四盛瞪了素雪一眼道:“你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别指望我给你收拾。”
被台风尾扫到了,素雪吐吐舌头,干脆地应了声:“是,爹。”,赶紧躲进了里间。
两分钟后,素雪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爹,爹,你看,玻璃镜,这里都有玻璃了。”
四盛忙着手里的活,连眼皮都没抬,“大圣国不会造玻璃,这是你姥爷行商时淘换来的。一个玻璃镜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姥爷家稀奇东西多了,熟悉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素雪满满的惊喜被浇了盆冷水,顿时兴趣索然,见汪泽然看过来,没好气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
汪泽然“切”了一声,扭过头去接着数墙上的砖缝。
素雪眼珠转了转,凑近四盛狗腿道:“爹,咱家只有小米粥,我去买几个烧饼回来给你尝尝?纯绿色原生态的。”,最后几个字是贴着四盛耳朵说的。
四盛知道素雪不爱做家务,留下她也顶不了什么用,不如就叫她去买些烧饼路上吃。
“出门右拐,第一个巷口有家卖烧饼的,快去快回。”
“好嘞。”素雪像出笼的小鸟般飞出了院门。
找你爹算账
四盛追出去想问声“带钱没有?”,却只看到素雪跑远的背影,想起付公子给到素雪手里的那些碎银子,四盛才放心地回院子继续收拾。
烧饼两文一个,素雪买了二十个,没有在意卖烧饼大爷那怪异的眼神,素雪抱着用纸包着的烧饼往回走。
这条街没有几家店铺,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
“素雪?”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确定地问。
素雪停步,看向老人,他一身短打扮,肩膀上两个不同颜色的补丁特别显眼。
“素雪,真的是你?你还在家?”,老人快步走到素雪面前,浑浊的眼睛放出亮光。
对上素雪陌生的眼神,老人问:“怎么,素雪,不认识义爷爷了?”
“义爷爷,是您呀,我一时没认出来。”素雪甜甜地笑,其实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义爷爷是谁。
义爷爷手里握了把斧头,素雪诧异道:“义爷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义爷爷紧了紧握斧头的手,不答反问,“素雪,你给爷爷说实话,你爹是不是把你给卖了?什么时候送你走?”
看来她被卖身为奴的事流传甚广呀,素雪磨了磨后槽牙,笑道:“义爷爷,你听谁说的?”
义爷爷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傻孩子,你还被蒙在鼓里呢?你爹把你卖去做丫头了。”
“我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又遇到这么个不靠谱的爹,要是我那老东家白大哥还在,哪里能让你受这种委屈呀……”
老东家白大哥,难道说的是姥爷白老爷子?
“我姥爷……”
义爷爷道:“是呀,但凡你姥爷在,决不会让那个白眼狼卖了你,可怜的素雪。”
义爷爷又顿足自责道:“我现在不在白家铺子做伙计了,对你家的消息也不灵通了,要是早知道,我怎么也要拦一拦这事的。”
义爷爷原来是白家铺子的老伙计呀,白家铺子早几年就关了。
被义爷爷拉着痛哭,素雪开始还觉得有点尴尬,但见义爷爷哭得真情流露,又自责不已,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不行,白大哥不在了,义爷爷还在,走,找你爹算账去,义爷爷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落入狼窝虎口。”
义爷爷说着,抹了把眼泪,挺了挺已经有些佝偻的背,拉着素雪就往白家方向走。
素雪急道:“爷爷,您先听我说。”这要是让义爷爷拿着斧头闯到家里,冲动之下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素雪抓住老人的手,“义爷爷,我爹没卖我,您搞错了。”
义爷爷犹疑地看向素雪,素雪真诚道:“真的,义爷爷,我爹没卖我,那都是谣言,是谢公子瞎说的,您可不能信。”
“是谣言?谢公子瞎说的?”义爷爷重复着,他就是从谢家的下人那听来的消息。
“是,这是遥言,中午我爹还举着家伙,追得谢公子满院子跑呢。”
叶秀才会举着家伙打人?看着素雪笃定的神情,义爷爷信了七八分,他语重心长地道:“素雪,你可别骗爷爷。小孩子不懂,给人做丫头可不是什么好事,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不说,以后子子孙孙都是奴仆,主子一个不如意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爷爷,我知道,我怎么会骗您呢,我真要被卖了,这会儿怎会好好地站在这儿呢。”
义爷爷彻底相信了素雪的话,长长地吐出口气,“那个白眼狼,良心总算还没有坏透。”
义爷爷把爷头别进后腰,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道:“对了,素雪,你回去给你爹说,关于土匪的传言,让他心里要有个数,早做打算。镇上的富户差不多都逃走了,我明天也要随东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