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娘摸了摸画歪的眉毛,似乎有些心疼:“多宝呢?你不管她了?”
多宝?这两日都没怎么见她,估摸着是去青州城里淘美食去了,好不容易来一回青州这土生土长的地方,怎能不回味家乡的味道呢,只是我忘了告诉她也替我留一份了,这两日回陈府长了几斤膘,再吃吃这外头的东西,不知又会生出多少肥赘来。
这两日与沐臻鬼混,混得我都有些葳蕤了,今日缓缓,暂且与九姨娘作伴,未尝不可。
“多宝这两日被我放出去遛了,暂且还回不来。”我将被子往床上一放,“九姨娘,晚上我睡里头,你睡外头,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九姨娘头也不抬:“这两日你和沐臻那小子厮混去了吧,也不管管多宝,她昨日还来我这儿拿绿豆饼子填肚子呢。”
唉,如此看来这两日我竟忽略了她,是我对不住,恩,不过九姨娘怎么知道我这两日是和沐臻……厮混去了呢?
这厢九姨娘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
,专程走过来替我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裳:“你老实交代,清芷榭里头,假山后面……你做了些什么自个儿清楚。”
我努力回想一通,眼睛往右上方翻了翻:“我什么都不知道。”
九姨娘白了我一眼:“你还是与小时一样,厚颜无耻。”
我厚颜?我无耻?似乎是这么回事儿,我貌似从来就没有否认过,这厚颜无耻可都是我爹教出来的,若说厚颜的鼻祖,我爹定是当仁不让。
是夜我与九姨娘睡在一张床上,身侧来往的都是些不认得的婢女,虽说我不怕生,但竟有些不习惯,睡惯了没有许多女婢的西厢,到了九姨娘这儿反倒不自在起来,何况那个每晚抱着我入眠的人此刻却不在,被我丢弃在某个地方,也不知在做什么。
可一旦想起那些纷乱的事,我脑袋就发疼,前些日子伤了手腕见了血才刚恢复,今日又有些犯晕,记得从前我身子健朗,并不是如今这幅每日荒颓的模样。
九姨娘伸出一只玉臂在我肩上抚了抚:“夫妻间拌嘴是常有的,应当相互体谅才是,明日你便回去,与他好好解释说明白,误会解开了便好。”
我“嗯”了一声,合上了眼。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留。男子一妻多妾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不应该太过强求他,何况他是当今七王爷景王,渠苏的存在自有她的道理,既然不可能是顾青怀的替身,那纯粹作
为景王的侧妃也并无大碍。
我忽然为这个想法感到难过,记得我听说过我娘在世的时候,我爹从未纳过任何一房姨娘,只是后来我娘去世后他才接连娶姨娘,以我爹的这般身家,当年只有我娘一位妻子实属不易。
想到头疼之时也便睡着了。
不知不觉几日间,青州的秋日终于姗姗来迟,晨起时望见九姨娘院子里的枫树叶子红了不少,几张红透了的已然飘落在地,青州的秋日自然是极美的,不仅是这满城的枫叶,更有如美人般眼角眉梢的风情。
青州入秋算晚,若是京城,现下身上早已穿了好几重纱,并为冬日的到来添置炭火购置棉衣呢。青州这里还是不温不火的,这日天朗气清,辽阔的苍穹只飘散着几朵零碎的云,天气甚好。九姨娘就硬是要拉着我去陪她逛街,可我这两日被沐臻折腾得还没有缓过劲儿来,本想拒绝,可终归被自个儿大发的玩心给打败了。
我整顿了精神,把先前的萎靡不振都去掉,甚至破天荒坐在梳妆台前上了点淡妆,我平日不大化妆,手生得很,最后还是九姨娘帮我完成的。
最后九姨娘在我发间别上一枚小簪子:“这步摇本是我年轻时用的,可惜现在人老珠黄,再戴这般花哨的簪子只怕不合适。”
我动了动头,那步摇也跟着晃了晃,晃得我有些眼花,我从来都不爱戴头饰,素来只戴过一根碧玉簪子,它是
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首饰,只可惜那一回在宁州城中,我被四个家丁围追堵截,不慎弄丢了它。
我摘下那步摇:“我不喜欢这个,九姨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有时我是有些固执,甚至有些顽固,有些事一旦认定便很难改变,就算我有再多的珠花,我也不会佩戴,因为我已经习惯佩戴那根再普通不过的碧玉簪,就算它遗失,我仍保留着这个习惯。
九姨娘在我耳旁叹了口气:“小缘,有些事该放下便放下,强留着只是徒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