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乐将程贞晼的头拍回去,道:“没有就是没有,倒是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谁家小公子啊?”
闻言,程寄兰也道:“是啊,贞晥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心悦之人呀?”
程贞晼的脸可疑地红了,她伸手捂住双颊,小声道:“我才不喜欢呢!”说罢,她晃了晃头,又躲到母亲身后。
程寄兰伸手揽住程贞晼,道:“行了,喜欢便喜欢,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你昨日绣的香囊给阿娘看看,好不好?”
程无乐看着程贞晼红透的脸,耳边“轰”的一声,满脑子都是“我的师妹被猪拱了!!!”他震惊之余,想到,该是多好的男子能入了他这眼光毒辣刁钻的小师妹的眼啊,话说,程云流知不知道这事?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
程无乐如被雷轰了般飘回松柏院,正好早课下学,夫子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甩袖离开。程云流见到他这般模样,问道:“程无乐,你怎么了?”
程无乐木然地看向他,幽幽开口,道:“白菜被猪拱了。”
程云流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你疯了?”
程无乐朝他勾勾手,示意他将头凑到自己耳边,缓缓吐出一句话。程云流听完,眼睛越睁越大,喊道:“什么!!!你说什么!!!她她她……她还那么小!!!”
程无乐道:“是啊,她还那么小……”
二人皆如被雷轰了一般,飘着去找程寄兰。此时,程寄兰正同程贞晼在屋内绣着香囊,整间屋子都被香料熏得香极,程云流见状,更加笃定,问道:“贞晥,你看上哪家的猪……公子了?”
程贞晼抚过密密麻麻的针脚,羞涩开口,道:“他待我可好了。”
程无乐和程云流二人木然转头,看向程寄兰,问道:“真的吗?”
程寄兰放下手中的绣到一半的衣裳,道:“这是贞晥的事,就交由她自己决定。”
程云流看看程贞晼手中那只香囊,道:“我不同意!!而且,贞晥的香囊我都没有!!!我绝不同意!!!”
程贞晼皱着眉头,道:“哥,你不要这么生气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担心做什么!”
程云流道:“你是我妹妹!我自然会担心!那男的是谁?年纪多大?家住何处?家中有几口人?姓什么?叫什么?他对你好不好???”说到最后,程云流冲上去握住程贞晼的双手,痛心疾首道:“妹妹,你可要擦亮双眼啊!”
程寄兰见状,赶紧拦下自己的儿子,道:“好了好了,别这么激动,贞晥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你这么吼她可不行。你们俩要不要试着绣一只香囊?”
程云流拒绝道:“不要。我可不会绣这种东西。”
程无乐倒是很乐意,道:“我来我来!”
程寄兰可不管他们是否答应,一人手里塞了一块布料,道:“那就好,来,拿着,师娘教你们,今后遇上了喜欢的女子,才能绣出好看的香囊来。”
程无乐和程云流二人拒绝不得,被摁头学着绣花。虽说程无乐先前曾跟着程寄兰绣过几次,可手下绣出的东西还是惨不忍睹,针脚歪歪扭扭也就罢了,上边的绣花也是难以分辨。程云流自然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拿惯了重剑的手拿起绣花针,总是将针尖扎上手,一只香囊绣完,手上也留下不少的小洞。程无乐看看自己的杰作,又看看程云流手中那只姑且能称之为香囊的东西,道:“难分仲伯!”
程云流捏着手中不忍直视的香囊,道:“丑陋至极!”
程无乐提起手中歪歪扭扭的香囊,看着上面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绣花,艰涩地开口,道:“其实……还算是好看的……对吧?”
程云流不忍直视,道:“是……闭上眼看……是挺好看的……”
程无乐没有往里放香料,他在外剥了几颗胖乎乎,圆滚滚的莲子放回香囊,抛了抛,道:“其实看久了还是很好看的。”
程云流看他如此自信,道:“以后谁家姑娘收到你的香囊,那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程无乐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她若是真的喜欢我呢,就算我绣的再不堪入目,她也一定会随身携带的。”
程云流道:“那这位姑娘还真是宽容。”
程无乐将香囊提到眼前,盘算着这一只又该送给谁?他先前绣了三四只香囊,一只比一只丑陋,最后都被他连哄带骗地送给了亲爱的师兄弟们,虽说,每个收下他香囊的师兄、师弟都是一脸难以置信“这种东西居然能送得出手?!”的表情,但都乖乖收下了。
长廊下,一道身影走过。程无乐一眼就看出这是几天不见的严慎微。严慎微怀中抱着卷轴,行走间,衣袂飘飘。他见到程无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掩盖下去,板着脸问好,他视线下移,看到了程无乐手中拿着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眉头一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程无乐将那坨东西举到他眼前,满脸期待地问道:“严慎微,你说好不好看?”
严慎微将头转过一边,不去看那坨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程无乐道:“很难看出来吗?这是香囊啊,我亲手做的,是不是很好看?”他满脸期待,等着严慎微说“好看”二字。
严慎微虽不想打击他,可看到这样的香囊,“好看”二字实在是难以说出口,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很丑。”
程无乐自动屏蔽了“丑”字,道:“是吧,我也觉得好看。既然我们的品味这么一致,我就把这只香囊送你吧。”
严慎微拒绝道:“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留着欣赏吧。”
程无乐把香囊往严慎微的袖子里塞,一边塞一边说道:“别客气呀,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香囊,虽说卖相不太好看,但是给个面子嘛。”
“不要。”
“真的不用客气,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松手,我不要这丑东西。”
“我不要!!!”
最终,一番推脱下,严慎微还是没能阻止程无乐将这丑陋的东西塞进他的袖子。他坐在床边,香囊上的针脚歪歪斜斜,连初学的绣娘都能绣得比他好看许多,上边的纹样更是一言难尽,针线胡乱绣成一团,他看了好半天才能勉强分辨出,这好像是朵莲花。打开香囊,几颗圆滚滚的莲子滚落掌心,夹杂着一股香味。严慎微十分熟练地把这只香囊同上次的鱼灯一起塞到柜子最深处。
直到后来,严慎微在《江陵民俗》一书中,方才知晓江陵人所赠香囊,是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