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大喊一声,浑身湿淋淋的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梦里的感觉太过可怕,只是回忆都让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有些恍惚了看了一眼自己明显小了一圈的双手,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咚~”
“怎么了?怎么了二爷?”
睡在小床上的秋纹很快捧着油灯走了进来,她的头有些乱乱的,身上的夹袄只是简单的披着,看上去是被惊醒了。
“没……没事,作了个梦而已。”
宝玉定了定神,随口敷衍道。
秋纹见状,将油灯放下又出去了一趟,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端来的水递给了他,又道:“估计是白日里太累了,喝些水定定神,如果明日身子还是不舒服的话,就让晴雯姐姐去给二爷请假。”
“不必了,明日我已经跟钟哥儿说好了要去家学的,他第一次去,没有熟悉的人在身旁会害怕的,我喝完就歇下了,你自去睡吧。”
宝玉喝了一口水,心情果然平复了些,又对秋纹吩咐道。
秦钟本来的意思是要过上几日再去家学,不过他担心老在荣庆堂待着会露出马脚,所以极力的怂恿了秦钟,在这个时候他又如何会掉链子。
相比较袭人而言,秋纹确实要迟钝一些,见他喝了水,扶了他躺下就又捧了油灯出去了。
她走之后,宝玉却没有再次躺下,而是披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有些清冷的月光,双手抱膝思索起眼前的事情来。
眼下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办才好?虽然曹公的原著已经随着历史湮灭了,但是只看前八十回,这位怡红公子只怕后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有……他到了这里,叔叔怎么办?
想到因为儿时高烧智力有些底下的叔叔到处找寻他的情形,宝玉用衣袖狠狠擦了擦微红的眼角,抱着膝头小声的呜咽了起来。
“咚咚咚……”
寂静的夜色里,他好像又听到了轻轻敲击的声音,这声音……秋纹进来之前他好像也听到过,这是……黛玉?
宝玉慢慢起身,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听了听,果然听到一个有些细软的声音关切的问道:
“夜都深了,怎得好好的哭了起来?”
声音听起来八九岁的样子,虽说的是官话,但是却带有一些偏苏杭一带的口音,软软糯糯的……应该是黛玉没错了。
之前说起黛玉的时候袭人含含糊糊的,宝玉还以为黛玉早就搬出了碧纱橱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这里住着,听声音离宝玉所住的地方不过隔了一个隔扇门。
想想也是,毕竟男女有别,就算贾母再有心将两个“玉儿”拢到一处,也不能让两人同居一室才是,不过……只隔着这么一道门,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又跑偏了,安蕾赶忙回了回神,正琢磨着开口回些什么,黛玉那边又出声道:
“不过是梦罢了,都是假的,我一个女子都不曾被噩梦吓到,你又怕些什么?”
这……安蕾微微一怔……听黛玉的意思,她应该也作过不少噩梦。
想想也是,黛玉孤身一人远赴千里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荣国府,她肯定也是怕的,做噩梦也不稀奇,可是为了能让林如海放心,没有后顾之忧,她不一样还是来了荣国府。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到荣国府的时候,黛玉不过也就六七岁,还是一个极小极小的萝莉,那样一个小萝莉都没有怕,他一个成年人……又在这里矫情什么?
至少……她如今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如果能将她落水的水潭找到,她是不是还有回去的可能呢?
“如何不说话?”
可能是看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还在害怕,隔壁的黛玉小小声又道。
“没……没什么,有妹妹在,我……我不怕,袭人说妹妹身子不舒服,这会儿好些了吗?”
宝玉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哑着嗓子又关心道。
“无碍了,午后有些心悸,想来应该是宁府太热闹了,回来之后就好些了。”
黛玉顿了顿,小声回道。
“既如此,妹妹就早些歇下吧,我……我也睡了。”
见她身子不虞还这么关心自己,宝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又说道。
黛玉听了他的话,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倒是有一极婉约美妙的江岸小调从隔壁传了过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她的声音很是软糯婉转,颇有吴侬软语的意趣,宝玉听得入了神,很快在这样的声音里进入了梦乡,见他这边没有声音了,睡在隔壁的黛玉嘴角弯了弯,也翻过身睡了。
这一觉睡得极踏实,直到耳边传来袭人娇柔的唤醒声,他才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做什么?”
宝玉睁开眼,被靠的极近的袭人给吓了一大跳,冷声呵斥道。
“二爷,这会儿已经快要辰时一刻了,您还是快些起来梳洗吧,待会儿不是还要去家学吗?”
袭人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有些留恋的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欲语还休的说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让其他人进来帮我更衣。”
宝玉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黏黏腻腻的,几乎都要拉丝了,心里不由一阵恶寒,冷冰冰的又道。
这大早上的,浑身弄得香喷喷的,还好死不死的趴在他的耳边说话,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啊,真是……真是一个女流氓,原身才多大,这袭人才多大……
再说袭人,昨夜见了宝玉衣裤上的东西,心中自是欢喜,贾母把她给了宝玉多年,她早就将自己看成了宝玉的人。
守候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当初的小男孩如今已经知晓人事,她还以为自己借着这次机会有机会做宝玉面前的第一人呢,谁想到宝玉居然安排了秋纹守夜,一晚上也没有让她过来的意思。
这样一来,她反而有些拿不准宝玉的意思了,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这会儿见宝玉又如此,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委屈来,身子一扭,转身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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