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惊玉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一身冷汗的她,声音微颤,“我怎么躺床上了?”这里是谢倾牧之前的病房。她不应该坐在监护室外的走廊椅子上吗?
许婵婵看着明惊玉这个状态,眼圈一下子红了,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四嫂嫂,你在重症监护室外睡着了,我跟小五带你回房间了。四嫂嫂,你不要这样。三哥说了四哥的危险期已经渡过,只是人还没清醒。”具体什么时候清醒,他没说。一定会很快醒来的。
小五同样担忧道,“四嫂,你这样不行的,你要好好休息。等四哥醒了,你倒下了,四哥肯定要骂死我。”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了,哪能行。
“四嫂嫂,你先吃点东西。”泪眼模糊的许婵婵盛了一小碗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明惊玉嘴边。
明惊玉看着从来没照顾过别人的许婵婵,最近几天都在学着照顾她,心里又酸又涩,还有一股暖意笼罩心头,她挤出一丝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你喂。我自己来。”她看着许婵婵一双眼布满黑眼圈,原本一双亮晶晶的眼,没什么光了,她道,“婵婵,你也去休息,别跟我折腾,我真没事。”
许婵婵嘻嘻一笑,“四嫂嫂,你喝了粥,我就睡觉。”
明惊玉稍稍喝了一点粥,也喝不了太多。
她一直再告诉其他人和自己她没事。
她却好像把自己困在了某处。
昨天,她穿了消毒服进监护室看了谢倾牧。
他安安静静躺在那里,身上都是仪器导管,滴滴滴的声音,让她后怕。
他的面色很白,五官更为立体,轮廓更为清隽。
整个人清瘦很多。
明惊玉骤然开口,“小五,陪我去个地方。”
“现在吗?”天都快黑了,外面还在下雨。
“嗯。”明惊玉低声应。
小五不知道明惊玉要去什么地方,看她坚持,没犹豫,只要是四嫂想去的地方,他一定陪同,“好。我去开车,四嫂你在医院住院大楼的门口等我。”
“四嫂,你要去哪里啊?我跟你一起。”许婵婵刚刚趴在病床前眯了一会儿,明惊玉稍稍一动,她便醒了,她一双红红的眼睛,问她。这几天她一直掉眼泪,一直在心里祈求四哥不要有事。四嫂、四哥这么相爱,又这么般配,一定不
要有事,一定要平平安安。
谢小五从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到地面,正巧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打开车门,绕过车头,“顾清依,顾学委好久不见。”
下班的顾清依打算上出租车,听到谢小五的要笑不笑地的声音,身型一怔,扭头看向他,眸色正了正,平静道,“你四哥手术原本就存在高风险,器官有感染的情况,能顺利取出来已是万幸。这七天是关键。”
“顾清依。我并不是为了问你这个。”谢小五走到顾清依跟前,低头看着她,低声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么。顾清依。”
顾清依冷淡一笑,“谢壹,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我是网约车,司机等不了太久。”意思很明显,没时间跟你闲聊。
谢小五冷笑一声,“普通同学?顾清依在你眼里我们只是普通同学?那当初的七年之约又是什么?”
顾清依勾了一丝笑,又抬了抬下巴,“谢壹,你等的人来了,我也该走了。”
许婵婵挽着有些憔悴的明惊玉,短短几天的时间,明惊玉清瘦的让人无法想象。
但也不影响她绝美的容颜。
顾清依对谢家的人物关系有所了解,上学那会儿,谢壹时不时在她耳边唠叨几句。
这位绝美的女人,她是这次手术才知道的,是躺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位谢家掌权人的妻子,四九城明家的大小姐;另外一位,是黎海珠宝大亨的女儿,她听奚嘉提过,是谢老夫人为谢小五安排的结婚对象。
谢家的人,都是顶配。
*
谢小五没想到四嫂要来的地方时万渡寺。
车缓慢地停在万渡寺山下。
他还深深记得,上次礼佛节,四嫂对这种礼仪并不是很赞同。
明惊玉下车,斜斜细雨笼罩在她的周身。
她缓步走向九十九级台阶。
她脑子里浮现出谢倾牧浅着笑的温润声音:
他说:
——一个人在面临极大绝境时,某种意义上的信仰不可痴迷,也并不一定迷信,或是一种坚定的力量,是心灵的寄托和慰藉吧。
明惊玉昂头看向九十九级台阶之上,在黑暗中,高耸的万渡寺大殿。
她从小到大全靠自己在明家生存下来,守住了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成了一个乖张跋扈、睚眦必报的明惊玉,拥有坚强的盾牌。
没有信仰,不信佛。
只信自己。
这一刻,她想要把对自己那份信任,成为心灵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