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钰抱着少了银子的钱盒,百思不解:“难道搬家时搬掉了?不会呀,钱盒是我亲手抱着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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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撒碎在文华殿顶的黄瓦上,泛出片片金光。
经筵大典现场,提前用楷书恭缮的讲义,已陈列于案几之上。道光帝在肃顺等二十名御前侍卫的保卫下先驾到,侍卫们皆解除甲胄穿袍服,携带暗器以防不测。道光帝在文华殿面南坐定传谕:“百官进入!”
随着道光帝的声落,候在文华门的文武百官,相互行礼如仪,一派儒家风范鱼贯而入,煞是壮观。鸿肿寺官员将两张书案,一张摆在御座前专供圣鉴;另张摆设在数步开外的对面,为讲官所用。听讲的官员们分列于道光帝御案的东西两侧,目视耳听对称均衡。此刻,国藩站在御案的左侧,大声激昂的呼唱:
“春光暖山河,群星北斗参;甲辰举盛典,众儒文华殿。明君承先志,尧舜效比肩;乾坤岁序同,圣书不朽卷。赞!大哉孔子,万世师表!壮哉,我大清!上法羲轩,德政广施,仰溯孔孟,屡御经筵!圣祖康熙帝,至圣先师孔子赞!清浊有气,刚柔有质。圣人参之,人极以立。作君、作师,垂统万古;百世而上,以圣为归;百世而下,以圣为师……”
随着曾国藩的呼唱,两员身穿红袍的讲官和两员身穿蓝袍的展书官出列。讲官面对皇帝,展书官站御案两侧东西对立。接着讲官叩头,叩头毕,左边的展书官,膝行接近御案,打开御用书本讲义,用铜尺压平,讲书官已站在中央讲案,开始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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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焘抱着几本书叩响了大门,周升匆匆跑来,见面便说:“是郭老爷回来了!快快请进。”
郭嵩焘边进院边说:“你家老爷还未回来?”“老爷他还没回来,您快回屋歇着,我这给您泡茶去。”
“忙您的,我自己就好。”郭嵩焘说着走进自己住室。周升刚进厨房拎水壶,又闻叩门声,忙又放下水壶去开大门。周升将大门打开,只见国藩和倭仁,肃顺及岱云站在门外,周升惊呼道,“啊,好巧,郭老爷也刚刚进门。”
曾国藩引领着肃顺等:“快快,里面请!”几人随国藩进了客厅,肃顺进屋浏览着,“曾兄,这院子,可是比原来的宽敞了许多。”
曾国藩乐呵道:“还好还好。快快请坐。”众人刚刚坐定,春梅和秉钰便送茶水上来。倭仁礼貌地歉意道,“弟妹,我们又来打扰您了。”秉钰边为客人上茶边说,“艮峰兄哪里话,你们这样的贵客,平时请还请不来呢。”
秉钰将茶水放在岱云面前:“岱云,等下,你过去看看儿子。哈,那小脸,整整又胖了一圈!奶娘抱着,那两只小脚像攀梯子似的,踩着身子恨不得登到头顶上去。哎哟,那劲可真是大。”
“谢谢嫂子,我等下过去。”
秉钰对国藩道:“伯琛好像也刚刚回来。”
“哈,他早上会江忠源去了,快请他过来。”
“好,我唤他过来。”秉钰说着和春梅出了屋。
国藩转身对肃顺道:“雨亭,伯琛是我岳麓书院的师弟,诗文才华很是了得。他小你两岁,岱云和艮峰兄他们都曾见过。等下,我介绍你们认识。”
肃顺笑道:“哈,那太好了!”二人话音刚落,郭嵩焘进了屋,“啊,涤生兄!小弟也刚刚回来。”
众人起身,国藩指着肃顺介绍说:“伯琛,这位是爱新觉罗。肃顺。雨亭贤弟,你应该叫大哥。”郭嵩焘拱手施礼,“雨亭兄,小弟郭嵩焘,与兄幸会于此,万分荣幸。艮峰兄,岱云兄,小弟有礼!”
肃顺拱手道:“伯琛贤弟,幸会!”倭仁和岱云也忙回礼,“伯琛,快快请坐。”
陈源兖笑对郭嵩焘道:“伯琛,再次幸会!”
“幸会,幸会!”
周升正在门房算账,突闻大门口有人叩门,他忙放下算盘匆匆跑来。待周升将门打开,只见,一个身背行李、貌似中年乞丐的男人站在门前。
周升打量着对方:“你,你找谁呀?”
来人道:“请问,这里是否一个湖南的、叫曾国藩的住宅?”周升纳闷地看着对方,“你是哪里来的?怎么知道我家老爷的姓名?”那人闻听,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我是你家老爷的妹夫王率五,你家老爷是我的内兄!”周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来者犹豫片刻,“你稍等,待我回禀下我家老爷。”周升转身回了院,他没敢直接禀报给国藩,而是告诉秉钰来者的相貌和身份,请秉钰前来认亲。
王率五站在门前左看右看,又看看自己脚上的烂泥鞋,他跺了跺脚上的泥,恰时,秉钰随周升来到大门前,秉钰盯着对方看了好半天:“你是。。。”
来者激动的眼神看着秉钰:“大嫂,我是国蕙的夫婿,王率五啊!”
秉钰吃惊地脱口道:“率五?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不是一直在湖南老家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大嫂,我是从湘潭坐船到的汉口,从汉口走着到的京城。”
秉钰打量着率五的狼狈相:“哎哟,你若不叫我大嫂,我真认不出你是谁了!快进家吧。”
秉钰领着率五进了客厅:“率五,你先坐着,我喊你大哥过来。”秉钰没等率五回应便匆匆出了屋,径直来到餐厅门前,“国藩,你出来一下,老家来了个亲戚。”
国藩忙对肃顺等人:“你们先喝着,我过去看一下。”
国藩出了屋,看着秉钰的眼神:“谁呀?”秉钰说,“唉,我都快认不出了,是国蕙妹妹家的率五!”
国藩进了客厅,见到率五大惊失色:“你,你为何这般模样?”
王率五说:“大哥,我是从汉口步行走到的京城。一路风餐露宿,中间还生了两次病。按着您以前写信的地址,我找到棉花胡同,哪承想,你已经搬了家。我又找到翰林院打听,正好,一个姓赵的老爷出来,知道我在找你,告诉我说,你搬在了这里,我这才赶了过来。”
曾国藩看着率五摇头道:“哎哟,你呀你呀!我刚刚搬了家。你怎么不声不响,就一个人走到京城?你来京何干哪?”
王率五难以启齿地慢吞吞道:“我,我想来投奔大哥谋个营生。”
曾国藩问:“国蕙知道你来吗?”“她不知道。我俩在家生了场气,她不理我很多天了。”
秉钰端着茶水进来:“率五,你先喝杯茶,我厨房正给你准备饭呢。”国藩回头对秉钰道,“你先安排率五吃饭,然后让周升带他洗个澡。我的衣服先拿给他穿。”国藩又转向率五,“让嫂子先安置你,家里还有几个客人,我要去招待一下,晚上我们再说话好吗?”
王率五咧嘴笑了笑:“我又不是外人,大哥快忙客人去吧。”
一家人刚刚吃过晚饭,天便黑了下来。三间西厢房,是四个四川门生学习和住宿的房间。陈世凡、刘翔云和李嗣元各自在读书写字,一个名叫李宗羲的门生,抱着捆宣纸和几把蜡烛进屋,笑着对其他三人道:“这是恩师给大家用的纸和蜡烛,我放在案头,需要时,自己过来取就是。”
李嗣元等回应道:“好的,晓得喽。”
此时,国藩正在郭嵩焘的屋里,对坐着说话。国藩起身道:“伯琛,你读书吧。我过去看下我的妹夫,一天了,还没顾上他。”
郭嵩焘忙说:“大哥,您以后不用专门照顾我,有什么事,我都会跟你说的。你白天忙公务,晚上还要辅导门生,真是太辛劳了。”
曾国藩低头一笑:“其实,我很想和你多说说话。唉,日子还久,你复习吧。”国藩说着拍了下郭嵩焘的肩膀,走出了屋,进了率五的房间。已换洗一新的率五,正坐在床上看书,他见国藩走近忙起身恭迎,“大哥,您还没歇着?”
国藩笑笑坐在了床上:“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