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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话（第1页）

宴席散去，乾皇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不一会儿，从侧殿走出一道身影，朝着乾皇行礼。乾皇亦身子倾斜而虚前席，问道：“先生可看出来了，我这三个犬子中，谁可堪大任？”

来人名叫尹卿子，其人精通道家经义，乃是一名真正道家宗师。更重要的是深通相面之术，曾给当今乾皇、南楚皇帝、蜀国皇帝三位帝王在未登基前相过面，准确预测了当时还是皇子的三位帝王将来会称帝，使得天下大震，有“天下第一相师”之称。

乾皇对其及其信任，多次想以国师之位邀其留京，然尹卿子向来喜好游戏人间，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在一地多留。

近日得知尹卿子途径乾京城，乾皇特邀请其参加今日宴席，帮自己的三位皇子看看面相。

尹卿子虽已年过五十，但看上去仍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雅士。他自己清楚得很，他并没有外人传的那么神乎其神。所谓相面，说白了，主要还是通过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再综合了解其喜好、才能、性格等各方面因素，对其未来有一个大致判断。而尹卿子除了做到以上几个方面以外，用现代的话说，还是个心理学和微表情分析专家，极善于识人，所以才有了“天下第一相师”的美名。

回想方才在帘幕中的观察，尹卿子沉吟片刻，捋须道：

“皇长子齐欢，面相方正平直，却好勇斗狠，胸无城府，用其为一将尚需谨慎，况为一君？

皇三子齐瑞，翩翩君子，若轮样貌，他是和陛下最像的，然其恃才傲物且精于算计，日后，恐聪明反被聪明误。”

迷信的乾皇听罢脸色大变，竟然一时失态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我大乾四代基业，难道就要毁于朕之手了吗？”

尹卿子捋了捋胡须，摇了摇头，“陛下何至于此，在我看来，大乾的基业远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乾皇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刚才他才说了自己的两个大儿子，最小的皇四子齐枫却还没有说。

“难道，是朕那小儿齐枫？”

说真的，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由于多年来的不闻不问，对他谈不上有多少感情，纵使之前自己恢复其宗籍并加封亲王，那也只是出于对道祖的礼敬，而非对他的宠爱，自然也从未想过立其为太子。

“陛下说得没错，正是四皇子殿下，方才吾观其面相，贵不可言，日后必能光耀大乾。”

“可是枫儿在出身时，先生不也曾说过此子天命不详吗？正因先生之言，朕才将其养在民间。”乾皇仍疑惑道。

“陛下，人的面相并非一成不变的，岂不闻有潜龙出渊，飞龙在天之言，四皇子正是这样一条潜龙，正是其少年时的经历才造成了其今日有了潜龙出渊之势，飞龙在天之局。”

乾皇回味着尹卿子的话，心中有所触动，但尹卿子这样可劲的贬低自己另外两个儿子，独独对齐枫如此夸赞，君王的天性让他不免生疑：“先生莫不是因为枫儿被道祖选为献经人，觉得自己以前面相看得不准，担心坏了名声，这才为他说好话来挽回吧。”

谁知道，这句话瞬间让道貌岸然的尹卿子暴跳如雷，当下就直接拍案而起。

“士可杀，不可辱，陛下既然信不过在下，那多说也无益，告辞了！”居然直接拂袖而去了。

乾皇在话刚说出口之时也觉得有些不妥，刚想补救一下，谁知这尹卿子如此刚烈，连忙起身赔罪，盛情挽留。

然而尹卿子犟脾气上来，去意已决，不管乾皇怎么说也不肯听。连夜出宫，直接离开了。

走出皇宫后，尹卿子也不禁松了口气，他之前观察三位皇子，确实是四皇子齐枫最佳，但乾皇也猜得不错，他之所以如此夸赞齐枫，多少也是想挽回一下给四皇子幼年看相错误的影响。他之所以那么生气，一半是表演，一半是心虚。

“唉，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还是少掺和各国皇家之事。”

百王巷，三皇子齐瑞的府邸。

“殿下，从今日之事来看，这四皇子齐枫，确实聪慧过人，不仅一下就看破了老夫的谋划，而且瞬间就有了破局之法。”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对付他了。”

说话的正是三皇子齐瑞和宰相高素。

“不可，殿下。”高素劝道：

“我们的大敌始终是大皇子，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四皇子，虽然其聪慧，但一来年纪尚小，二来背后无势力支持，根本不足为虑。”

“他不仅不是我们的对手，相反，我们还要尽量和他交好。”

“不对付他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交好他，别忘了，之前冬日大祭我的玉冠可是被他抢走的。”齐瑞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殿下，为君者应当有雅量，不过一个玉冠而已，失去了又有何妨。但现在四皇子圣眷正隆，如果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对争夺大位是有好处的，至少如果有一名皇子支持，咱们这边声势会更大。”

“咱们现在和他没有真正的恩怨，您找个机会放下身段，示好于他，尽快将他拉拢过来。”

齐瑞听到那句“没有真正的恩怨”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显然，高素也不知之前胡城派人暗杀齐枫的事。

“嗯嗯，行吧。”

齐瑞随口道，但其中的敷衍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高素见此，也颇为无奈。毕竟齐瑞虽是他的外孙，但更是一名成年皇子，自己也不可能完全让其听命与自己。

与此同时，相似的对话也发生在大皇子齐欢的府邸。

“殿下，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将四皇子拉拢过来，就必然会被三皇子那边得手，您得尽快行动啊！”

“知道了，知道了，来舅舅，刚才在宫里没喝过瘾，咱们再来。”

“哈哈，大外甥最近酒量见长啊！”

齐欢表现得比齐瑞更加不耐，毕竟他和他的舅舅赵高一样，是个粗人，从来不喜欢这些弯弯绕，得亏这对甥舅底下也有不少谋士，不然凭他们长满肌肉的脑袋绝不会想到拉拢四皇子的事情。

“接着奏乐，接着舞！”

谋士看着这对醉生梦死的甥舅，“难道，这就是我魏原选中的君主吗，大乾真能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吗？”

魏原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