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这丫头,模样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曾想,却这般有能耐,勾连着两位王侯都对你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裴筠筠蹙了蹙眉,似是想剖白,但皇后却无意多听,停顿片刻,忽而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男人么,宣之于口的情愫再深,到底这风花雪月及不上尊荣势位,一旦这情爱要拿伤筋动骨的代价来换,便什么情也没了。”
裴筠筠想了想,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便后退两步,福身言道:“娘娘见多识广,奴婢望尘莫及。”
皇后见了她这样坦然的反应,先是蹙了蹙眉,忖度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
只听皇后娘娘试探着问:“你……莫不是还不知情?”
“奴婢愚钝,但请娘娘点化。”
皇后一阵恍然,片刻,唇边又勾起了笑意。
随后,她便将裴绎临走之前,在宣明殿中拒绝了赐婚的事说与裴筠筠听了。
“这男人啊,从来都是这样,没事的时候,什么诺言都许
得,什么情义都付得,一旦有事,赶着独善其身的也是他们。梦粱侯对你,已然算是不错的了,可即便如此,到了还不是要为顾及朗月王的态度,舍你而去?”皇后端的洋洋自得,说着,话锋一拐,便引到了她的真实意图上:“裴绎是这样,你说元蔚,又能为你做到哪一步呢?”
至此,裴筠筠才算明了皇后娘娘此番传召的意图。
她自己,原是听了裴绎这桩插曲之后,心里正五味杂陈着,这会领会到皇后娘娘挑拨离间的用意,心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想了想,正想开口说话,这时,却忽然有一人迈着疾步从殿外而来。
却是元殊。
元殊进殿的那一刻,看到裴筠筠全须全尾的跪在那儿,心里倏地便安定了。
可皇后见他这样,显然是极其不满的,一连训斥了几句,最后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你看看你,如今都是监国太子了,往来行止还这样急吼吼的,成什么样子?”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莽撞了。”
他口中应着,目光却时不时就要往裴筠筠身上瞄,仿佛多看一眼,便能多安一分心一般。
皇后见此,瞪了裴筠筠好几眼,越发咬牙切齿了起来。
元殊在东宫,甫一听说皇后传见了她,心里生怕又是一番难为,这便放下手中政务,急忙赶来了。眼下见她无恙,却也不敢大意,不顾母后不善的脸色,左不过就一个要带她离开凤和殿
的意思。
皇后虽是气怒,但因元殊在此,自己的盘算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只得以后另找机会。于是又行训斥了他两句,便也松口了。
“你啊——!”临了,皇后心思一转,看了裴筠筠一眼,有一同元殊提醒道:“你父皇临走前,已然乾纲独断,定了为你册阳乌倪氏嫡女为良娣的事,你监国之余若有闲暇,也该在此事上用心,早些准备一二,少为些不相干的人事上心!”
说到最后,裴筠筠老实跪在那儿,似乎都能感受到从皇后娘娘眼中迸发出的冰碴子。
不过,册阳乌倪氏嫡女为良娣么?这倒是个新鲜事儿。
随着元殊出了凤和殿门,裴筠筠便发现,太子殿下的脸色十分不好。
深沉凝重,一点儿都不像将有大喜之人的模样。
太子殿下不发一言的送她往宫门处走,裴筠筠想了想,主动开口道:“太子殿下要纳新妃,对方又是阳乌倪氏的姑娘,高贵门庭,素有艳名,您理当高兴才是,因何苦恼若此?”
元殊偏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随后,他只道一句心有所属。
裴筠筠想起他以往同元隽说的那些联姻有利,加诸势力的话,这会儿不免觉得有些讽刺。
“奴婢也曾听王爷提起过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一往情深,殿下果真是长情之辈。”顿了顿,她又劝道:“不过太子妃是宽宏大度之人,自然不会容不下妃妾,而您,来日
登庸为帝,后宫佳丽又岂止如今之数?若因这等定规而郁结,说不定反倒要让太子妃为您担心了,倒是得不偿失。”
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劝解之意,元殊只问:“清宵同你讲过我与懿隐之事?”
裴筠筠微微一怔,想了想,一脸疑惑的猜测道:“‘懿隐’……是太子妃的,字?”
元殊不置可否。
她会意般的点点头,道:“东宫之事,王爷自然不敢背后妄议,只是之前刚刚得知太子妃有孕时,王爷为您欢喜之际,一时不慎,方才说漏了嘴,让奴婢听了来。”
听她说着这样谨小慎微的话,元殊觉得很好笑,好笑过后,又泛起一阵心疼。
他问:“你说话做事,何时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
言辞中,几许温柔入骨的绵绵情绪,深沉难察,叫人心悸。
裴筠筠却只是看着他,一副听不懂他话中之意的样子。
片刻后,元殊摇头一笑,无意迫她,只随口道了一句:“放心,孤与清宵的关系,他就是真议了,我也得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