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都敢这样相信我,就算我之前瞒你骗你,你说要惩罚我,可不管什么大事,终究还是对我没有隐瞒的。”
“元隽,你都这样信我了,那你能不能也相信,只要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只要我想,我就一定能保全我们两个?”
元隽笑道:“你难道打算告诉我,当初受困于暴室之中,也仅仅是因为你不想逃?”
“是因为我不能逃,”她道,“我若是逃了,你怎么办?”
“你听听你这话,归根结底,心头有顾虑,总还是要受制于人。”
她却道:“不。”
离开他的怀抱,她目色端正的与他对视:“不是我要受制于人,是你在受制于人,我在尊重你的选择。”
当初她并非没有想过逃走,而之所以想逃走,则是酝酿着,自己若是逃了,当庭发难羽雁出师有名,真到那一步,形势强于人,也就由不得他一味固守这兄弟情分,不同元殊对立了。
“我是不想逼你,但不代表我没有办法。”她伸手给他理了理衣襟,平静道:“如今我担心你,也是一样的道理。我并不担心你会输在智谋之上,我是怕一旦元殊那里有什么变数,你对他,下不去手。”
他问:“你下得去手?”
她笑了笑,“他又不是我哥,又不是你,我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这事儿的最后,总还是殿下的心软抗不过婢女的固执,裴筠筠成功将自己弄进了进京的花名册上,只待将袅袅一
人打发回羽雁。
“合着平白折腾我这么一趟,就为了给姜彦缨送个解药?还不够一趟车马费的呢!”袅袅对回羽雁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三番两次没什么意义的折腾,让她觉得自己跌了许多行市。
裴筠筠笑骂道:“救人一命还胜造七级浮屠呢,什么叫白折腾!”
说着,她朝帐外看了看,确定并无旁人,这才同她道:“不过我有件事给你办,道上,可能需要你把随行的侍卫撇下,自己走一趟。”
“‘可能’?”
裴筠筠笑道:“就是要你甩了侍卫,行了吧?”
袅袅嘟了嘟嘴,问是何事。
“我要你快马加鞭,先于王爷的行驾进京,帮我带几句话给元殊。”
“什么?”袅袅揉了揉耳朵,只当自己听错,“姐姐,您是在开玩笑罢?”
“我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她道,“此番召还之事,我虽不敢信王爷的猜测,但一旦此事是真的,启元当真有易储之意,元殊怎么样或许还不好说,但冯通势必会破釜沉舟。”
“他一个人,身边只那么几个心腹,即便有肃王的助力,到底也不及冯通在天都数十年的经营来得根深蒂固。”
“可是元殊……”袅袅不解,“他会将皇位拱手相让?如若易储,对王爷敌意最大的,就该是当今太子了罢?”
“凭我对冯通的了解,他这人最好使的计策里永远有离间这一条。”裴筠筠道,“京中的局势,京中人看
得最清楚,如果启元有意,冯通与元殊此刻都该心里有数了。看上去对立面的两端是羽雁王同太子,可实际上……冯通才是最不敢让羽雁王继承大宝的。”
“即便如此,您想争取元殊,也是没道理的事啊!”
“当然有道理。”她道,“羽雁王不争帝位,仍旧力保太子,这就有道理。”
“我更不明白了,”袅袅问道,“您不是做梦都想羽雁王去争这个帝位吗?倘若真如殿下所言,此间储位就在眼前,不拿到手,反而给太子送还回去,岂非太可惜了?”
闻言,裴筠筠一笑,“我想吃果子,总得先挖坑栽苗,灌溉浇水,方能等到开花结果,瓜熟蒂落的一日。”她看向袅袅,“记着,这世上太快到手的东西,往往伴随的都是稍纵即逝,不稳妥。”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启元主动给出来的皇位,她还不稀罕呢。
即便是站在元隽的立场上,反目成仇数年,到了有罪者不得罪,反倒还要去承他的情,史书工笔之上,更成全了开国帝王的流芳美名,天下的好处都给他一个人占尽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袅袅将她这些话细细想了许久,终于揣摩出点味道来:“姐姐,您是想拉拢太子,同羽雁王联手,先除掉冯太尉?”
裴筠筠目光泛着冷意,哼笑一声:“帝位在那跑不了,从谁手里拿来、怎么拿来,都无所谓,但该死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无论是冯通,还是启元。
袅袅问:“您要我同元殊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