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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第1页)

没想到她会主动解释起鱼精,虞淮脚步微顿,像被人顺了毛似的熨帖,声音都因着隐约的笑意放柔几分:“他怎么了?”

“我带他来见过你一回,但是他好像不太喜欢你。我猜同性相斥,他可能觉得你生得太美了,所以总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我都快要不想理他了,便也没想将他介绍给你。”

身为男子,虞淮并不喜欢旁人声称他美,再不济换一个词也是好的。可沧笙这样说,他觉得很好,“他不是才见过我一次么,如何说我的坏话?”

“他说,他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了。”

小鱼精是个胆小怕人的性子,住在深山里头的一汪寒潭中。

那日若不是沧笙脚下没留神滚进了寒潭中,恰好砸进了他的洞穴之内,依他这见着动静便拼命摇着尾巴往泥里头钻的性子,千八百年也不见得能同第二个人说话。

适时澄澈的寒潭水被他惊慌失措的尾巴搅出淤泥,染得一派浑浊,沧笙好不容易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一把捞过了他的长发,惊讶:“你这头发,怎么生成这般模样了?”

鱼精见她讶异中带着三分嫌弃的表情,都忘了瑟缩,委屈抱过他卷曲的长发。默默瞪着眼抽了两口气,而后……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沧笙毫无防备,被他嘹亮的这一声险些震晕了过去。

这便是他们的初见了。

沧笙伴着虞淮在山路上缓慢行走着,讲过了鱼精相遇的事,又同他切切嘱咐:“这小鱼精虽然说了你的坏话,但他本质是个爱哭又胆小的。你若当真要说他两句解气,千万记得要提前捂上耳朵。”

过了年后,大晴了几日,阳光明媚,气温升高,正是出游的好时机,两人本来只是出来走走的。恰逢早晨虞淮突然说要来看一眼鱼精,沧笙没想太多,上次该说的也都说了,遂领了他往寒潭的方向去。

寒潭在密林的深处,阳光照耀不到,树荫底下渗着一股子侵骨的寒风。虞淮隔得老远就看到鱼精的尾巴欢乐地晃出水面,激起阵阵的水花,似是在同沧笙打招呼。

这欢腾的模样,让他不禁想起刚刚同人接触的沧笙。一般无二,活泼地过了头。

到了近处,虞淮方看清鱼精整个的模样,说不上是诧异还是恍然:“鲛人?”诧异于原来世间真的有鲛人的存在,恍然也只有鲛人才有这等的灵性可修炼成仙罢。

沧笙原本走在后头些,闻言连蹦带跳的踩过三两寒石,凑到了谭边:“什么鲛人?”

鱼精见到虞淮的第一瞬起便委委屈屈缩进石头缝中了,只因为沧笙的到来才并没有沉下去,水汪汪的眸眼看就要垂泪,对着沧笙:“你怎么能带他来看我。”

他的身子小半浮在水面外,缩着肩,头发润湿,打着卷儿,模样格外可怜。

沧笙迟了些明白过来虞淮所说的“鲛人”应该就是鱼精的品种了,蹲在石头边,将给他带的吃的一一从篮子里头拿出来,循循善诱道:“我觉着你和虞淮之间定有些误会。人和咱们可不一样,你说很久很久之前见到过的那个“虞淮”和现下的他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你不能主观臆断地嫌弃他。你看,他也没嫌弃你天生自来卷啊。”

鱼精显然被最后的这句话打动了。警惕地望了虞淮好几眼,看他眼神中当真没有嫌弃,才缩头缩脑地游到了沧笙的身边,一伸手从篮子里头拿了些果子吃:“人和咱们怎么不一样?”

“他们的寿元都很短的。”

鱼精瞪大了眼,仿佛她在说什么傻话,“那不可能,我记得从前见过他!”

“……那是他前世。”

同一个涉世未深的鱼精说话就是这般的费力,沧笙花了近一刻钟耐心给他普及相关知识,他却仍旧很是懵懂:“前世做的坏事,这辈子就不算数了吗?”

沧笙一哽,他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本质来说,魂体还是同一个。站在一旁始终安静着的虞淮突然插话:“那你可还记得我前世做过什么?”

这应该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沧笙拿肩悄悄戳了坐在岸边的鱼精一下,示意他收敛点,不要胡言乱语。鱼精恍然未觉,咔嚓咬了一口梨,“我现在还小,又或者是从前受了很重的伤,远久些的记忆都记不住具体的细节,只能记住它们给我的感觉。”

沧笙蹲在旁边托腮放空,心想,他这样的记忆力,不愧是鱼精。

“那我给了你怎样的感觉?”

鱼精细细打量着虞淮,又望了望沧笙。

沧笙安抚他,“没事,想说就说吧,反正你在我面前说了不止一遍了。”

“恐惧、敬畏。”顿了顿,“大抵还有憎恨。”

沧笙拿了一颗荔枝,剥了放进嘴里。

一般的人对前世之事都不会太过在意,就算听过也只是将信将疑地觉得稀奇。退一万步,就算虞淮前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人,她也不是正义的化身,总不至于来替天行道,都是听过就罢了。遂并不在意咬着荔枝道:“你前世兴许是个大官或者皇帝,权倾朝野的那种,便可让人恐惧又敬畏了。至于憎恨么……”

沧笙一低头,以手勾起呆愣愣正乖乖吃东西的鱼精的下巴,开玩笑:“鱼精这小模样生得也还算凑合,就是遇见你这美颜盛世,铁定是没活路了,便将你憎恨起来了,合情合理么。”

说是凑合,其实咋见鱼精那一瞬沧笙还真给惊艳到了,因她见惯了虞淮才勉力镇定如常。真要论起来,别的都还不错,她就是对他那一头娘里娘气且骚包的卷发欣赏不能。

又是一个毫无预兆,鱼精咬着下唇委屈地嘤了一声,甩尾间溅起冰冷的水花将她浇了个通透,扑身钻进了寒潭,水下持续高昂的哭声刺耳且格外凄切。

沧笙抹了一把脸,抖了抖的袖子,朝虞淮无辜地耸耸肩。

鱼精的哭点总是如此的难以捉摸。

后来还是虞淮独自先回的府,鱼精的哭声里头带着几分奇异的法力,等闲人受不太住。而沧笙安抚人完毕,一脸惨淡回府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

一回来就想幻回石头往他的被子里钻,结果手刚碰到床帐,被子里头的虞淮便开口了,无头无脑的一句:“沧笙,你喜欢看云吗?”

夜色正浓,沧笙依稀可以就着月光看到虞淮闭着眸、宁静的模样,不太确定他是否是在说梦话。

但还是回答了:“好像……还好。”

良久,虞淮睁开眼,侧过身,含笑从被子里朝她伸出一只手:“来睡吧。”

沧笙一头雾水,依言幻回石头回到了虞淮的心口。

眼睛是最能泄露情绪的地方,虞淮自认就算是直视着沧笙,依她之单纯也半点看不出。但他却不敢睁眼,试探也小心翼翼。

他适才梦到了一份短短的前尘过往。

漫天飞舞的雪覆盖了整片天地,纯净到不可思议。明明应当是赏雪的好时机,他在梦里却无端的焦急,直待看到远处树下一个蜷缩着的女孩。见她双手捧着雪,轻轻覆盖在了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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