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洲城昼短夜长,天色就早早暗了下来。
萱茗苑里,姜太夫人一脸严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再与我细细说一遍,那位阮姑娘当真把娴儿关了起来”
“奴婢亲眼所见,二夫人的话也不顶用,那阮姑娘,确确实实将四小姐关了许久。”
一旁的柳氏惊讶道“居然能让二弟妹吃了哑巴亏,那女子还真是嚣张。”
柳氏身边坐着个明丽婉秀的女子,为姜家嫡长女,姜婵,她自幼在姜太后膝下长大,见惯了后宫纷争,此时撩了撩尾,语调轻忽“能跟在6表哥身边的人,定不简单,姜娴心眼那么多,招惹她做什么,到最后还不是偷鸡不成舍把米。”
太夫人原本还想派人把那姓阮的外室一二,没想到她那手段异于常人,不太像寻常后宅妇人的做法,反而能豁得出去,不计后果。
一看便是被宠坏了的。
门外侍女道“太夫人,淮安公子求见。”
“赶快请进来。”
淮安为上翎军的人,之前为保护6夫人,就经常出入国公府。
这府中的人大都认识他,尊他为一句公子。
一身软甲的人踏进门槛,手中还提了盒精致的吃食,躬身道“太夫人,这是殿下命属下送来的。”
老人家眼角眉梢都堆起了笑意,“没想到旌儿还记得老身爱吃这雪蕊糕,以前提过一嘴,他倒是记得清楚,可真是个孝顺孩子。”
淮安与姜家相熟,留有几分情谊,若无端说出王妃身份,怕是会让人觉得唐突。
恰好姜大小姐在这时候开始套他的话,“淮安公子,那位阮姑娘,故居是哪里家中是否富裕”
“王妃她,”淮安拢住手掌,故意咳了一下,继续道“阮姑娘的身份,贵不可言。”
这一句话下来,满屋子的氛围顿时变了。
又是王妃,又是贵不可言。
就差明摆着告诉他们,阮雀就是顾宜宁了。
淮安见任务体面地完成,匆匆道别。
太夫人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她神色变了又变,呢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什么都不顾忌,原来是有旌儿护着
王妃在这里的话,以后,给旌儿添侍妾的事,可就难办了。”
姜太后的密令能不能完成,柳氏并不在意,她幸灾乐祸道,“二弟妹这次惹上摄政王妃,不知以后要吃什么苦头呢。”
姜婵脸上不自觉地生出笑意,顾承安的妹妹,顾宜宁来了瑜洲,可谓天赐良机,她定要将这位表嫂拉到自己这边。
顾霍两家的大婚,一日未办,那就是还有转机。
霍蓁蓁未必当得了相府少夫人。
就算仅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她提起唇畔,转头道“去把我珍藏已久的十二色花露拿过来。”
寒风中,衣诀翻飞。
顾宜宁身形纤弱,在大风中走得有些艰难。
国公府的一砖一瓦都极有韵味,地板形状各异,连起来,横横竖竖,都能组成一道谜题,踩在上面,宛若步入了水墨画中。
她提着裙角,极其认真地地猜着板砖上的谜底。
忽然,耳边的风声似乎停住了一般。
她抬头,视线同一道隐隐约约藏有笑意的目光相撞,看见是6旌,眉眼一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6旌也勾了勾唇,“下次回来早点。”
他刚说完,小姑娘就踮起脚,把头埋在了他领口处的裘毛上,闷声道“为什么有股香味”
6旌把人从自己身上抱下来,低着头笑“这都能闻到”
顾宜宁轻淡地倪他一眼,“当然。”
他唇角笑意未收,如实相告。
说的人认真,听的人心绪乱飞。
6旌挟住小姑娘的下巴,不紧不慢地同她商量“事关本王清白,王妃就不能专心审理案情”
顾宜宁听得稀碎,见他停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像以往看他射箭那样,伸出两手,鼓了鼓掌。
6旌把她往怀里带,“别人给你夫君献美人,你开心什么”
顾宜宁立刻倒戈,“我哪里开心了,生气还来不及。”
小姑娘笑意盈盈,语气软和地凑在他耳边说着话。
呵气如兰,柔软的唇瓣有意无意地蹭一下他的耳廓,偏把她推开后,眼波茫然又无辜的晃了下。
情祟作怪,让人不得不对她生出怜惜
。
6旌心神顿乱,认输般地叹了口气,紧扣住她的手,往萱茗苑的方向走。
萱茗苑里灯火通明,早已坐满了全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