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壮语说是‘赖’。”
“赖,赖,赖,哈哈,又记住了!"
“‘秧苗多’连起来说壮语说是两个字,‘假赖’。”
“啊啊,假赖,假赖,是壮语‘秧苗之意,假赖,假赖,我会说壮话啦!”
“哈哈哈……”在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中,钟文高声地喊着“秧苗多”的壮语:叫假赖,假赖,假赖……
寒来暑往,钟文有机会回了一趟城里,回到他的同窗之中。同学们都纷纷相互交流上山下乡的见闻与收获,而最令钟文特意的就是显摆几句从农村学来的壮语。他说:“我会说了许多壮语,比如‘共产党的秧苗可真多’,说成壮语就是‘共产党假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钟文这句“共产党假赖”的壮语,很快就传到了王振兴的耳里。王振兴咬文嚼字,说钟文这话是诬蔑共产党,是现行的最大的反党反革命分子。王振兴做梦都想着整钟文呢,可惜没有什么把柄。这回钟文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哪能放过呢!
钟文是王振兴读中学时的数学老师,年龄三十好几。钟文这人会审时度势,人家把革命闹得热火朝天,他却不偏左,也不偏右,以求保全自己。
王家龙被“枪决”后,王振兴密令手下人暗地里查访是谁下令杀的自己的父亲。手下人查访得知,是提拔他的恩人果局长下的命令。
王振兴跟自己在心里偷偷盘算:一边是自己的生父,父仇不报何为人子?另一边是提拔重用自己的恩人,知恩不报却反目为仇,今后靠谁遮着罩着?没遮没罩的,这江山日后还怎么坐呢?
算盘拨了一通后,王振兴决定把账算到钟文的头上。钟文是果局长之妻英姑姑的内弟,这拐弯复的仇,也算是为父雪了恨……
王振兴在左找右找钟文的犯罪证据。果然不久,手下人就报来了钟文的这条反动言论。
林刚押着钟文往河滩去的时候,王振兴做贼心虚地偷偷跑到王家龙的坟前烧了一炷香。
果褔领着一群红卫兵押着几个人犯来到河滩,看见林刚在那边也在进行着一场革命。果褔看见林刚正要抬枪,准备射击一名犯人。果褔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名犯人就是钟文。果褔大喊一声:“抢下留人!”疾步跑了过去,用手按下了林刚的枪。
阿福,你这是怎么啦?革命可是六亲不认啊,别因为他是你的大舅子就忘记了阶级立场!钟文可是现行的反党反革命分子啊!
林刚不解地看着果褔。
阿林,我刚得到命令,这人是政治犯,问题很复杂,我奉命把他带回去,他的问题还需进一步的调查了解。你处决他不合适!
果褔、林刚和王振兴都是中学的同班同学。林刚不敢顶撞果褔,果局长是他老子,很多事情还得仰仗他老子的关照啊。
林刚这么想着,也就把人交给了果褔。
英姑姑知晓了这件事,拿一根麻绳想吊死在果局长的面前。
果局长冲冠一怒为红颜,撤了王振兴的职。王振兴狗急跳墙,投靠他的死党林刚,连夜带领红卫兵打砸公检法,把果局长关进了牛棚。
能撤王振兴职务的果局长,其实不只是局长,他早就是革委会副主任了,只是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经协调,林刚放出了果局长,而果局长也从中调和,恢复了王振兴的职务。
后来,果王两家约法三章:先前恩怨互不追究,今后仕途互不设障,生老病死互不往来。
果然如是,后来的几十年里果王两家人虽同住一个小城里,却形同陌路,各自只朝着自己的仕途方向狂奔……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了五遍,钟文惰在床上就是不接。钟文又给另一个女人卷走了两万块钱,正在火头上,又这么更深夜半的来电话,是不是要捅他的痛处听他的笑话?真气死人!
叮铃铃,叮铃铃,……
当电话再一次不依不饶地响起时,钟文再也沉默不住了,他一把抓起话筒,向电话里火:“你是哪个雷只劈了脑袋、火只烧了下半身、刀剐得只剩下那条命根子的家伙!深夜不搂着老婆、不抱着小蜜的,赶紧跳楼去!打什么电话呀!”
“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前俯后仰的笑声。
“你现在看我笑话,说不定现在你那些三妻四妾的,正在伙同她们的小鲜肉小白脸,绿了你的乌龟头,还撬你家的保险柜了呢!明天你笑还会比我哭更难看呐!!!”钟文正找不到火的对象呢,这电话正好是找上门来寻骂呢。
“你那点破钱就别看得那么紧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还那点破钱?我都快上街去乞讨啦!你个安什么心的家伙?”钟文打断了对方的话,想一股脑儿把心中的愤懑通通泼将出来。
“就别再吵嘴啦,大舅子,我是果褔啊。给你骂了这么久,该消消气了吧?你怎么只管骂人,也不听听这声音是谁啊?”
“怎么是你啊老外甥?”钟文的火气灭了一半。
“怎么就不能是我呀大舅?无事不登三宝殿哟。俗话说‘外甥打灯笼照舅’,可这回你这个大舅子啊,可得打灯笼照甥喽。”
“你个老外甥呀,卖什么关子呀?怎么不直接说是你呀?自己找骂了半天,我还当是哪路瘟神在我伤口上撒盐,故意气我,让我开骂呢!不成想,到头来却是我的老外甥,哎!白浪费了我的口水!”
“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果褔一连串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