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来是下雨后,这些松针和泥土都吸饱了水,然后将水慢慢渗透汇集到荡中。
另外,他怀疑荡下还有泉水,这才保证了水荡的久旱不干和水量的均衡以及四周植被与生态的稳定。
多次上下之后,别人眼中插翅难上的黄天荡,在燕自立这里,倒成了来去自如的一方净地。
此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也。燕自立觉得自己捡了个大宝。
喜上加喜的是,在黄天荡以西数里的峰峦上,他还现了一处奇异的天坑。
天坑靠北的一侧,绵延着一带十来米宽的光秃秃的岩石,而且有三四十度的倾斜度。
如果想从这岩石上经过,就必须克服斜坡的滑溜,否则一脚不稳,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雨雪天如果在这样的岩石上行走,无疑是想自取灭亡。
哪怕是大晴天,想经过这片岩石,难度也十分大,可以与华山的长空栈道比上一比。
因为天坑就在下面,一览无余。
你会觉自己就站立在死神的身边,随时都可能飞流直下。
天坑的另一侧,是一条三四米宽的小道,两边长着些灌木。
这条灌木相夹的小道,自然成了沟通黄天荡与甑山山体的唯一通道。
初次到此,由于两边柴草灌木的遮掩,也许不觉得怎样,等到你向两边探寻,则往往会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这里一边是天坑,一边是万仞绝壁,你唯一的选择不是前进就是后退。
如果有人前后一夹,那你就会插翅难逃。
再说这天坑,东西宽几百米,南北长有好几千米,四壁如刀削斧劈,上面长满了灌木与柴草,下面则近乎深不见底。
似乎千年万年以来,就没有人下去过,里面也从未有过人类的活动。
偶尔能看到的,只是那些喜欢活跃在绝壁上的猕猴与山羊。
燕自立第一次看到天坑凶险的形势,就震惊得半晌无语。
从小到大,他哪里见过如此雄伟的高山和如此险峻的绝壁?
他少时经常登临的乌龟山,跟这甑山诸峰相比,简直就是只小馒头。
哪怕是蛇山和马鞍山,海拔也不过四五百米。
他以前放牛、种植、耕作、摆渡的壶溪,那平坦的溪滩和平静的潭水,如今想来,简直如梦幻天堂一般。
然而,自从来了日本兵,一切都变了。
梦幻消失了。
天堂成了地狱。
他现在只属于大山。
他要习惯于山里面崎岖不平的路,茂密的森林和柴草,也要习惯这里的豺狼虎豹、蛇虫猛禽。
他要更加勤快地练功习武,练出更敏锐的视觉、听觉、嗅觉,更敏捷的反应和身手,更强大的力量,以应对诗情画意当中潜伏的随时可能降临的种种危机。
旧檀有《望乡》诗,来形容燕自立对故乡的眷恋之情:
独立黄天荡,
极目故土边。
云海苍茫处,
老屋三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