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说:“贤弟,您大哥身无长物,只有一腔热血。只要你愿意,咱们就是亲兄弟,比最亲的兄弟还亲的那种兄弟,从此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好啊,秦大哥!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小弟我真是高攀了!我小薯其他不行,有的是力气,也很勤快,能够养活自己,决不会拖累大哥的。只要您不嫌弃,哪怕风风雨雨,我都会跟着大哥的!”
“好啊!”时月高叫一声,伸出手,与小薯互击一掌,然后满浮一杯,一口干了,哈哈大笑。小薯也将酒干了,开心地笑着。
过一会,戏台上有人讲话,说是要打擂了。
时月与摊主拉起了话。摊主说,这里每年十月半过节,都要打擂。不论年龄性别,更不论身高体重,并且打的是车轮战,一人摆擂,大家轮番着上阵交手,直到打不下去为止。
如果打不下去,又没有人应战,台上的人就是当年的英雄,明年的擂主。
今天已到第三天,胜负差不多已经决出了,就是那个面对台下坐着的黑脸汉子。
时月定睛一看,果见一个硬须黑脸的粗壮汉子,双手叉腰坐在台子正座。
主持人正在台沿高声吆喝,鼓动台下的人上去打擂。
秦时月听得一高个子瘦汉在一旁说:“神气什么啊,要不是‘露不沾’来不了,哪轮得到个只绍牌在上面耀武扬威。”
“个只绍牌”,在梨洲、壶溪一带,是“这个傻瓜”的意思。
秦时月忙问“露不沾”是谁,那瘦汉看了看秦时月说:“你是个外乡来的吧?喜欢凑这样的热闹,想来也是有点手脚的。如果有本事把台上那个黑脸打败,我就告诉你。”
秦时月因一身便服,对方自然不清楚他的身份。
小薯刚想说话,秦时月用掌一挡,说:“没事,我平素就敬英雄,早想会会这地方上的好汉。贤弟,你就陪这位老哥在下面略等一会,陪他喝杯酒,我去去就来。”说完缓步上前,一边走,一边舒展着自己的筋骨,只听得全身骨骼一路上“咯咯”有声。
自从回归传统武术,时月已经试出来,他这样的放松,完全可以替代通常的热身法。等会再有怎样剧烈的动作,都不会伤及筋骨和韧带的。
他走到台前,挑个人少一点的边角,迅跑两步,将手在擂台边沿一搭,人就上去了。
台下人见了,一时闹哄起来,纷纷叫嚷着让时月把台上的黑脸打下来。
那黑脸汉子见凭空冒上来一个年轻人,也知道是个角色,沉着脸问他:“来的是哪个村的,报上名来!”
秦时月笑笑说:“不是哪个村的,名就不报了吧,哈哈。我是秦梦县城来的,来这里看朋友,见了好汉,只想过过手,交个朋友,并无他意。请好汉点到为止,谢谢。”
黑脸盯着他,也不点头,拎着两支粗壮的胳膊和两只碗口大的拳头,绕着他“咚咚”地走圈,把擂台都震得有些晃。
时月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对方是个以力取胜者,并不懂多少武技。因为凡懂行之人,光立门户一事,就很有讲究。
凡双方较技,身体这门户,那是必须看护好的。
怎么个看护法?不可洞开。
第一个,是要侧面对着人家。尽量缩小自己留给对手的攻击面。
第二个,是重心要压低一些。低了,左冲右突前出后撤上窜下跳就会灵活不少。
第三个,是双腿要有虚实。不管你用什么步,也不管人是否在移动,两条腿始终须有虚实,这样重心的转换和身体的位移就会十分轻灵。
只是高手的两腿虚实,只他自己知道,外人看不出来。秦时月练功越勤,功夫越高,对这一点越是体会深刻。
而看那黑脸,双脚在台面上不停走动,两腿根本没有虚实,只是在“咚咚”地吓唬人而已。
要是遇上高手突然出手,黑脸这样的走步,那是很容易落于下风的。
时月与人交手,一般不主动攻击。这一是谦让,二是便于以静制动、后制人。但今天他是挑战者,理应先出手。
只见他两只手前掌后拳,向对方虚晃几下,趁黑脸上身闪避之时,出前腿以侧踹点了几下对方的大小腿。
黑脸腿上挨了一下,却并不后退,反而欺身上来抓秦时月的腰部。
时月知道对方想使跤法,将自己掼倒,便左躲右闪,不让他的手够到自己。
转眼间,时月已退至擂台边上,后面已无余地可退。下面的人都替他捏着一把汗。
小薯急得在下面高叫:“秦大哥,当心后面!”
时月不动声色,忽地一个低腿,以脚背踢中黑脸的小腿肚,待其身子一矮,猛然将身一纵,头前脚后,身子如同一条飞鱼一般从黑脸头顶射了过去,之后一个抱头前滚,人就立了起来。
这招式,叫“鱼跃前滚翻”,在拳术当中不过是个很普通的招式,但需要技巧。
如果落地时下肢没挺直,团身又不及时,自己的膝盖就会撞到自己的脸鼻或牙齿,还是很容易受伤的。
由于时月跃得及时,跃得高,落地无声,起身利索,故极具观赏性,顿时赢得一片喝彩。
大家对陌生人的捧喝,显然激起了黑脸的斗志,只见他猛地往前一扑,就箍住了秦时月的腰身。
时月不挣也不顶,而是顺势往前一靠,双拳狠狠捣在黑脸脖子的两侧,痛得黑脸中呲牙咧嘴不已。
等黑脸双臂一松欲抓时月双手的瞬间,时月又转身下蹲,两手往上一抄,箍着其后颈,用力往前一带,同时后背向上一弓一顶,用了个“移山填海”的过肩摔,将黑脸麻袋一样结结实实地摔在台面上。
时月将黑脸从台上扶起,友好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从台上纵身而下,消失在人山人海的看客中。
旧檀有《云游》诗:
昨日单飞雁,
今宵落哪枝?
嘤嘤啼夜月,
切切故园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