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个棠熙熙在暗中保护了平南侯女儿的周全,所以才导致孟琦行刺任务的失败。后来为了博得师尊的同情,孟琦无奈想出了自残的方法,却险些因为失血过多去见阎王爷。
这才有了夏生与孟琦初遇的故事。
念及此处,夏生不禁开口道:“当日我朋友并未成功,棠姑娘又何必穷追不舍,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呢?”
棠熙熙俏眉微挑,厉声道;“我可不是为了半个月前的事情追击至此的,而是因为就在一刻钟之前,你这位刺客朋友还试图对薛小姐再度行凶!”
这样的答案却是有些出乎夏生的预料之中了。
不是据说那平南侯已经逃回西岭了么?为何他的女儿会出现在洛阳城外?
不过转念之间,夏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只有一个可能。
为了报考春秋书院!
一时间,夏生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了解了,现在唯一所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带着孟琦,在这位棠姑娘的剑下全身而退。
不到最后一刻,他并不希望与对方拼个两败俱伤。
还是那个理由,现在的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还拖着一个重伤昏迷的孟琦!
于是夏生先从怀中掏出了那最后半瓶天楠露,灌进了孟琦的口中,随即对棠熙熙道:“这位棠姑娘,说到平南侯府,在这之前,我也曾与裁决司的人一起救过你们家侯爷的性命,不如就此两相抵消,互不相欠,可好?”
夏生这句话当然不能算是实话,因为在护送平南侯归京的一路上,他几乎都没出过什么力,即便最后击杀墨临和程立然这两个裁决司的叛徒,也与那位老侯爷毫不相干。
但谁曾想,棠熙熙却根本没有去追究夏生这番话的真假,而是直接回绝道:“这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又何来相互抵消,互不相欠?”
“对我棠熙熙来说,同样的错误,绝不容许再犯第二次,之前我不小心将她放跑了一次,这一回,便绝不能让此等杀手再逍遥法外!”
话音落下,棠熙熙的眼前骤然闪过了一片幽光,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突然来到了她的近前,不由分说,便向着她的要害部位刺去!
在离开白马镇的时候,夏生的腰间是没有佩剑的,但在与裁决司一役之后,他有了。
那是他向槐安借的一把剑,却再也没有了归还的机会。
名曰:断魂!
不止如此。
便在同一时刻,来到棠熙熙近前的,还有一面煞意凛然的旗帜,随风飘扬,从她的身后包抄而至!
即便是偷袭,夏生也尽可能地使用出了自己全部的手段,甚至于在他的左手掌心之内,已经捏紧了一瓶他重新提炼的剧毒毒液,正在等待最恰当的时机朝棠熙熙抛去。
谁曾想,最令夏生意想不到的一幕生了。
他手中的断魂剑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棠熙熙的心口,却没有半滴鲜血淌下,反而深陷其中,难以拔出,冥煞旗的旗面已经将棠熙熙的身体裹了个严严实实,但在她的脸上,却依旧留存着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风。
于是夏生知道,自己大意了!
因为便在下一刻,一片双重清光自他的身后悄然袭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心之上,紧接着,有一缕无比光明的剑意刺入了他的胸膛,带起阵阵猩红。
这道剑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夏生甚至未能激穷桑的生命反哺之意,便被一剑斩断意识。
快到他甚至连半个字都来不及脱口而出,便身形一个踉跄,朝地面栽倒而去。
现在的他终于知道,原来,棠熙熙也是一位灵武双修!
而她体内所藏纳的灵器,分明便是拥有着完美复刻能力的阴阳镜!
但他是夏生,那个已经历经了九世生死的夏生。
即便那已经是他意识断绝前的最后一刻,即便他知道大势已去,也仍旧没有放弃那唯一仅存的希望。
生死一刻,他轻轻抬了抬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一支珠钗,狠狠地掷了出去。
四周是一片绝对的黑暗。
即便睁大双眼,也使人看不清脚下的路,是否便是通往那万劫不复的幽冥。
空气中泛着冰冷的潮湿,寒风刺骨,却听不到风声。
场中弥漫着如坟墓一般的死寂,让人心底生出一种本能的不安。
夏生独自一人漫步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眼神中满是空洞,四肢显得是那么的麻木,就像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在消磨永无止境的岁月。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万年,夏生终于第一次停下了脚步,悄悄抬起头,看向那片比浓墨还要黑暗的天空。
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半点光亮,也没有半缕希望,一切如故。
于是他重新低下了头,继续向着那没有未来的远方行去。
忽的,这世界中终于出了一点声响。
“嗒。”
声音是从夏生的脚下传来的,便像是不小心踩到了一片小水洼,惊起阵阵涟漪。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夏生的眼中多了一些惘然,仿若从数万年的深眠中渐渐苏醒,然后他有些好奇地弯下腰,朝脚下摸了过去。
入手冰凉,灵动无形,带起一片湿润。
的确是水。
为什么会有水呢?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