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是皇宫正门,侍卫最多,有约两百人。先前臣寻带着南苑党人去午门叫门,负责驻守午门的千户左近虽然没开门,但是已经警觉,派了几个人悄悄跟着臣寻他们。后来还从西华门又混进了宫。左进得了手下打探得来的消息,当即率人往后宫赶,正好在隆宗门外同韩广接上头。
不巧的是,神武门千户也带着人杀到。
正是神武门大开方便之门,将王振的逆党放进宫中,故此最是警觉。而且神武门外还埋伏了近五百五军营的人,以备不时之需。得知宫变的消息走漏,看守神武门的千户当即点兵点将,带着五军营数百人纵马杀到。
两方人马便在隆宗门外厮杀起来。
隆宗门内守卫的侍卫不知就里,打开宫门一看,西华门千户韩广和午门千户左进都在场,两方一起在攻击神武门千户的人。再见避在一旁的文官们呼天抢地地说皇上被王振谋害了,大惊失色,忙回去通知门内所有侍卫,包括乾清门和景运门。
乾清门内早已经偷偷换成了五军都督的亲卫在把守,就这样,到此时,王振才得知了自己的阴谋败露的事实,但他一开始并未着慌,只叫打开乾清门,由五军都督押着皇后出去喝退闯宫大臣,以扰乱视听。
没曾想,不多会儿,景阳钟响了,他才觉得事情大发了,慌慌张张穿上一身侍卫服饰,然后带着自己的亲卫混在皇后身后,试图从景运门离开,走东华门出宫去。
李娥在五军都督抵在腰间的匕首逼迫下,出乾清门后站在丹陛上声嘶力竭地大声喊了好几嗓子,大意是王振是三朝元老,忠君为国,万不可能弑君谋反,又云皇上醉酒正在坤宁宫中酣睡,叫众人速速退去,否则砍头抄家,流放千里云云。
几方人马已经从隆宗门外杀到了乾清门外的广场上,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一分神便是生死瞬间,哪个去听她说话?
何况她突然出现在乾清门外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要澄清王振并未谋害皇帝这件天大的事情,自然是皇帝亲自出面才能释疑。
更何况她身后站着的全是披坚执锐的武人,一看就是被威胁了。
王振这厢见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心里越来越慌,便令皇后去叫开景运门。
景运门外,驻守东华门的千户得了王党放的焰火讯息,带着人前来支援,此刻正在外面撞门。
景运门侍卫只有二十人,外面却有五六十人,本来就快抵挡不住来了。得了皇后的命令,干脆借坡下地,将门打开。
见景运门洞开,王振老贼一喜,立刻排众而出,要第一个跑路,不期一支冷箭遥遥射来,力贯胸背!
王振“啊”的一声惨叫,当场倒地身亡。
拥在周围的王党见状,顿时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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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时分,禁苑景阳钟长鸣,一连敲了五十四下。
这是召集臣子上朝的讯号。
午门大开,京中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急匆匆跑来。
夏漪涟抱着阿璩端坐在御座上,玉阶下面,左边站着吏部尚书臣寻为首的文官,右边却是韩广为首的武将。
面对一班神色各异、一脸茫然的文武官员,夏漪涟将坐在他膝盖上的阿璩抱紧了些,话讲得慢条斯理,“昨晚内阁首辅王振伙同五军营都督策动宫变,残害皇上,意图谋朝篡位,简直大逆不道。亏得吏部尚书房季白、西华门千户韩广、东华门副千户左进等人拼死救驾,奈何仍就迟了一步,皇上重伤不治……”
金銮殿内顿时一片喧哗,须臾,众臣跪伏在地,口呼先帝,涕泪横流。
“好在,王振那班逆贼已经伏法,算是为我们的皇上报了仇。”夏漪涟抬袖擦了下眼角,语带哽咽。
做作的姿态不要太明显,臣寻唯有将头低得更低了些,不去看他,以免破功。
“吾皇走得匆忙,未能留下只言片语……”
这意味着大行皇帝没有留下遗诏。
臣寻好不容易等来他这句话,立刻出班道:“阿璩皇子是皇上的唯一子嗣,自当接任大位。”
此话一出,韩广蒋文昭等人立即附和。
百官停止嚎啕,仰面相觑。
夏漪涟脸现犹疑:“可阿璩还这么小,将将才满五岁,还是贪玩贪吃贪睡的年纪,怎懂得如何处理国事?”
臣寻稽首道:“贵妃娘娘既有太后赐予的金印,自也应当晋为太后。娘娘以太后的身份在阿璩皇子身旁辅佐他处理国事,再有六部和百官为太后和阿璩皇子分忧,太后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蒋文昭等人也都跪了下去,齐声道:“跪请太后坐朝听政!”
杨问一脸阴沉地杵在原地,不动,也不做声。
跪在地上的老臣子们见状,慢慢起身来,相顾有些无语。
毕竟是历经几朝的老人,行事更稳重,为人也更奸猾些。宫变的事情尚不知道来由去脉,皇后也未出面,当然只会静观其变,并不发表任何态度。
偏这些人都是些官高位尊者,明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也不会乖乖地给这群年轻臣子挪位,让“贤”。
蒋文昭几个就有些着急。
韩广浓眉一耸,走出来,手抚上刀柄,威胁意味儿十足:“诸位老大人们是不是有异议?何妨直言。”
百官面面相觑,待要呵斥他在金銮殿上带刀行走,大逆不道。殿外突然鱼贯而入两列侍卫,皆是披坚执锐。
众人给吓着了,回头又见夏漪涟抱着阿璩安然端坐龙椅上,心知其实这位凤贵妃娘娘同房季白那班人早就商议好了,不过是在百官面前演一出戏罢了。若是不同意,今日怕是难以活着走出金銮殿。事成定局,无可挽回,只得跪下山呼万岁以及太后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