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为了讨好嫡母嫡兄……乃至父亲身边的人,她私底下费的心思钱物,可多了去了。
如今,算了。
以往种种算计讨巧,常忘却了自己的本心本意。自己像是被什么恶鬼牵着线的木偶似的,每日里争来争去……到了了,又争了个什么,一辈子到了终了成了一堆腐烂的臭肉。
连泪,都没人替自己真心掉一滴。
秋月秋雨两人察觉出沈胭娇今日似乎有一些异样,生怕惹到自家姑娘,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等沈胭娇梳洗了,她们把衣裳和那旧饰匣子都备好时,却看到坐在铜镜前的姑娘红了眼眶。
“姑娘?”
秋月小心叫了一声,“可是身子有些不爽?是不是着凉了?”
沈胭娇一时没有回应,眼神还定定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豆蔻妙龄的小女孩,一点妆饰也无的时候,竟也能如此美的令人窒息。
她试探拂上自己的脸颊,捏了一捏,满手细润,比她当年珍藏的京白瓷还要滑嫩。
上一世,她就拿这般容貌作为利器。她娘从她幼时便教导她,凭着容貌,加上心机手段,必能给她自己挣来一个极致的荣华富贵。
她挣是挣来了,却又味同嚼蜡。
这一世,她累了。
“我没事,”
沈胭娇回过神,过来换了衣裳,又随手拿了一支金丝攒珠的钗递给了身后的秋月,“这样就好。”
这衣裳是府里统一给做的,料子并不差,且绣工也是极佳。即便穿着赴宴,也都不会失了沈府颜面。
“姑娘要簪那支花?”
消暑宴习惯也都簪花,鲜花或是绢花绫花缎花诸如此类都准备了的。
她家姑娘往常喜欢那难得的叠枝重瓣的珍珠缎的花,里面的花心都是金丝拧成,穿着珍珠,又加着点子红宝石点缀……是比那成套的红宝石头面里的大件显得都贵气一些呢。
“去剪支荷花来戴上,消暑应景,”
沈胭娇指了指窗口美人瓶里插的几支粉荷,又吩咐道,“匣子这些都收起来吧。你分一分,把值钱的收在一起,不值什么的,收在日常用的匣子里。”
上一世她这一日可是精心打扮,那西陵珍珠缎的昂贵珠锻花她就戴了两支,更别说身上衣裳了。不为别的,除了为见英国公府的人外,也是为了顾南章。
因为这消暑宴,举办宴席的人家,会巧妙设计让本该于礼回避的年轻男女,有一个隔着花圃,从两边抄手游廊上远远互相看到的机会。
这一点,各府都是心领神会。
她当时只为给顾南章留下自己惊鸿一瞥的美,可谓费尽了心机去打扮。
这一世算了吧,想想上辈子从始到终都没笼到那男人的心,再为他打扮白白辱没了这支水嫩的荷花。
“姑娘,文会的时候就到了,咱们早些过去吧——”
约莫着时辰,秋雨笑着提醒看起来懒洋洋的自家姑娘道,“去迟了怕是失了礼数。”
沈胭娇一笑道:“急什么,去早了还要多站片刻,不累得慌么?”
秋月:“……”
她家姑娘参与这种场合什么时候嫌过累?今日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呢?
沈胭娇心里清楚,消暑会一般分两场,午前花会,男女宾客分开进行,午后文会,不过是起个好听的名,其实就是各家相看为重点。
两次都有所谓的小吉时,其实也就是便于主家和宾客各自能对应时间,步骤一致好安排。
文会一开始,就是让各家男女后辈分两边入花厅见礼。在这一步,男女后辈们就可在经过抄手游廊时,隔着中间的花圃,借机远远相看。
因此这时候,有心的男男女女,自然绝对不肯迟到:毕竟等对面都走完了,自己再过去那还能看到什么?
可她已经不在意了。
甚至,有点烦。
尤其是厌烦再见到那人。
主意打定,沈胭娇一直拖着时间。约莫着差不多该都进去了,这才走向园子那头的云鹤,也是这次消暑宴所在的方。
从这边走进抄手游廊后,秋月秋雨两人都自觉留在了外边。不止秋月秋雨两人,凡是来这边的姑娘们的丫头,都留在这边候着。
看到迟迟才来的沈胭娇,别说外来嘉宾的那些丫头,就是沈府别的姑娘身边的丫头,脸上都不由露出了疑惑。
沈胭娇不紧不慢进了院,还没转上抄手游廊,正碰上一个人大步从那边抄手游廊走过来。
这人走的很快,像是恨不得立刻离开什么是非之似的。
若不是沈胭娇及时退了一步,两人差点就撞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