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妈妈和如意的小院子,日日飘出香味。
门窗虽是紧闭了,这味道可怎么都关不住。
似是花香,又掺杂了一股淡淡的蜜甜,若有似无的,在这冬日里勾人鼻子。
史如意和香菱挎着竹盒进进出出,上头虽合了盖子,也挡不住云府丫环婆子那双具有穿透力的眼睛。
“如意,香菱,你们这是搁哪去呀”
她们刚出院门,就被住隔壁院子的程妈妈叫住了。
程妈妈搬了张板凳,坐在门框边慢条斯理地嗑瓜子,一见她们,这笑容便挂了上来。
门口遍地的瓜子皮,也不知程妈妈在这守多久了。
香菱不喜程妈妈,撇撇嘴没说话。
史如意微笑答她。
“程妈妈好,我和香菱去外头逛逛。”
却没说到哪块地,也没说去干什么。
这识趣的便该知难而退了,可程妈妈偏偏是个喜欢顺杆爬的。
闻言,她双眼亮,招呼她们一声,“你们等等。”
朝屋里喊一声,“丁香”
程妈妈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正好,丁香这几日在屋里绣了花,也准备拿去集市卖呢
让她和你们一块儿走吧”
不等史如意反应过来,丁香已经应了一声,匆匆地从屋里拿了个包袱出来,回身掩上木门。
“娘,那我去了。”
丁香是程妈妈的女儿。
程妈妈特意买了丫环在家伺候她,养得一副娇滴滴的小姐作派。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冬怕风吹夏怕日头晒的,不知今日怎么有兴致出门来了。
程妈妈对她们笑笑,拍掉手上的瓜子皮,转身回屋。
拉长了声音吩咐。
“红豆,死哪去了
来把门口的瓜子皮扫了。”
丁香在她俩面前站定。
“如意,香菱,我们走罢。”
她身量高挑,穿一身葱绿色褙子,下头是暗花的粉棉裙,脸上笑吟吟的。
看在香菱眼里,却是黄鼠狼给鸡做笑脸,没安好心。
程妈妈一家欺负丫环红豆的事,她早从如意那儿听闻了。
这丁香是程妈妈的女儿,老鼠儿子会打洞,成日使唤红豆给她烧水倒夜壶,能是个好的
当下“哼”一声,斜了眼瞅她。
“你们家不是什么事都让丫环做吗。
今个儿风是往哪边吹呀,怎地把你这个大小姐给吹出门了”
丁香看香菱说话横冲直撞,半点不给她留面子,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
她确是不想出门的冬日风烈,若是吹伤了她的脸怎么办
涂多少油膏都补不回来。
但她娘程妈妈话了,说那温妈妈家被贼偷了精光,冬至还能请人宴客吃饭,必是有什么赚钱的法子,藏着掖着呢。
红豆和史如意亲近,是个不顶用的,挨打也不肯说实话。
只能让丁香来瞅瞅,看她们每日出府是做什么去了。
丁香不愿出门,程妈妈哄着她,又答应给她买铺子里新进的那盒子香粉,她这才应了。
“你们竹盒里装的是啥,可是也要拿去集市上卖”
丁香装作没听到香菱话里的嘲讽,自顾自地跟在她们边上,厚脸皮地开口问。
眼睛还直往那竹盒瞅。
香菱朝她吹鼻子瞪眼的,史如意伸手拉住她。
出去卖点心的事,史如意没想过能瞒府里的人多久,这一个个丫环婆子都精着呢。
只是太太曾氏那边还没过过明路。
现在自个儿也算云府的厨娘,做了点心出去卖,还经常出没其他达官贵人家里,说出去总是不大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