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烟被那人的举动吓了一跳,怔怔说道:“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我爹娘以捕鱼为生,就住在浔阳城边的小渔村。”百里京声音沉闷,目光坚定,“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他说着便要离开,险些撞到前来上菜的小二。
那小二也是个机灵的,连忙举高手中托盘稳住身形,好言说道:“客官莫急,这两日从咱们镇上离开的旅人,少说也有大几十号。如今水路封闭,驿馆车马根本就不够用,听说已排到七日之后了。这不,昨日还有位熟客来咱们店里借了掌柜的马车,说是明日辰时会还。您几位不如等明日看看再做打算?”
百里京的脚步顿在隔间的屏风旁,双手握拳,背影紧绷。
白竹烟看了他一眼,对小二说道:“多谢相告,我们会考虑的。”
“诶,您客气。请慢用。”
待那小二离开,百里京才折返回座位上,满脸严肃地看向暮临朝:“你不是还有那什么‘缩地术’么?能否先送我过去?”
“我还未曾去过浔阳一带,传不了。”暮临朝平静地说道。
“那怎么办?”百里京急道,“我家就在江边,万一妖兽过去了,万一……”
万一洪水泛滥江堤垮塌,他那年迈的父母又如何有自保之力?
“浔阳城有护城法阵加持,无需太过担心。我已传讯师门告知此事,自会有衍宸弟子前去
支援。”
百里京听他如此说,紧绷的脊背稍稍松了些许,眉宇间却仍有担忧之色:“衍宸教远在北境云外山,会不会来不及?”
“御剑而行,瞬息千里。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先走一步亦可。”暮临朝语气未变,目光浅浅落在白竹烟的方向,“等明日借到马车,你再带她二人一同前往。”
他要走?还让她跟那个臭酒鬼一起?
白竹烟心中一紧,张了张口,终是有些不情愿地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百里京瞧见她的模样,不觉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若真出了事,浔阳江畔渔者数百人,以你一人之力如何救得过来。是我一时心急,乱了方寸。”
他的语气不算轻巧,也不知是在说给旁人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现在正是汛期,照往常,江中早已禁渔。听闻这城中新上任的太守对百姓颇为体恤,想必也会有所作为。”
末了,他抱着酒坛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大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又换上一脸痞笑,对着暮临朝扬了扬下巴,“你的人,你自己带,我可不敢管。”
“嘁。”本性难改!
白竹烟斜睨了他一眼,内心方才冒出的同情和意外瞬间烟消云散,她自顾自地低头扒饭,掩饰着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唇角。
虽说她心底里还是愿意相信暮临朝会信守承诺,不会中途丢下她不管,但如此一来,他便不用独自先行离开,也省得她
胡乱担心了。
只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白竹烟扒饭的动作一顿,心道:“他那般厉害,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对啊,我担心他干嘛?”
她沉浸在思绪里,却不知心中所想全挂在脸上。
茶茶见她娥眉紧蹙,停下筷子低声问道:“小姐,可是饭菜不合胃口?不然,我让小二再换些食材?”
白竹烟回过神来,干笑道:“没有没有,好得很。”
酒足饭饱后,四人各自回房休息。
室内水汽氤氲,花香缱绻,白竹烟美滋滋地泡在浴桶里,脸上满是惬意。
茶茶仔细替她打理着长发,说道:“咱们离家也有大半个月了,小姐还是不愿回去吗?”
白竹烟半闭着眼,指尖拨弄着水中花瓣,“我都说过多少次啦,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姐若不想嫁,与夫人明说便是,他们又怎会强迫与你。老爷和夫人这般疼爱小姐,许久未有消息,定会担心的。”茶茶叹了口气,“而且,下月初十,是夫人生辰……”
白竹烟撩水的手顿在半空,沉默良久,垂下眼睫说道:“不差这一次,以后补上便是。”她蓦地转过身,趴在浴桶边缘看向茶茶,“此去酆都,有我不得不做的要紧事。不然,等浔阳事了,我让暮道长先送你回去,也好给家里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