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子七大抵知道明先雪有这么一串红如朱砂的念珠,却很少看见。
因这串念珠总是折进宽大的袖子里,轻易不得见的。
而今日,明先雪却难得地没有穿把浑身肌肤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长袍,而是穿着一袭轻盈的莲花纹纱袍。
这衣裳不是平日封喉的立领,而是交领,露出优雅的脖颈,少了几分平日的庄严与神秘,多了几分洒脱与飘逸。那红珊瑚念珠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流转,更衬托出他的气质非凡。
狐子七看得都一颗心砰砰跳,暗道:这姿态,这魅力!真不知谁才是男狐狸!
狐子七立在门边,凝睇着此刻的明先雪。
却见明先雪手指轻轻点着那红珊瑚念珠,一下又一下,每一颗都如同他此刻的心跳,有规律地跳动着。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念珠点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狐子七莫名感到一股异常,便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模模糊糊地觉得,此刻的明先雪正在与自己的内心对话,或许正在做出某个重大的决定。
这样的明先雪,让狐子七感到陌生又熟悉。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明先雪,如此沉静,如此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他又能从那紧闭的双眼和轻轻点动的念珠中,感受到明先雪内心的波动和挣扎。
狐子七轻步走到明先雪身旁,轻巧地拉过一把椅子,然后坐下。椅子腿与地面接触时出微微的摩擦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这声音虽轻微,却足以让明先雪的手指微微一顿,睁开了双眼。
点漆般的眼睛仿佛是夜空,狐子七的影子落进去,似要坠作星子。
狐子七看着他的眼,一阵神迷。
明先雪笑道:“胡大人突然造访,有什么见教?”
狐子七也笑了:“倒没什么呢,只是朝臣们都在弹劾我过于跋扈,总是欺负你,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明先雪不置可否:“还有这等事?”
“自然是有的,这事儿惊动了太后,太后把我召了去,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呢。”狐子七缓缓说道。
明先雪却道:“她可没有为难你吧?”
“自然是没有的。她只是赏了我一罐茶叶,要我给你倒茶赔礼,此事就算过去了。”狐子七淡然笑道。
明先雪听了这话,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念珠,道:“胡大人的赔礼,先雪如何受得起?”
“你自然受得起。”狐子七笑道,脸上满是真诚,“太后的懿旨,你我都得遵呀。”
狐子七知道自己送茶的举动十分可疑,但他也拿捏住了明先雪的软肋守礼法,重规矩。
只要把皇命做大旗,明先雪只有遵从的道理。
明先雪便说:“既然这是太后的意思,那先雪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狐子七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去为你泡茶,让你尝尝这御赐的茶叶味道如何。”
狐子七站起来,转头走去外间。
看着狐子七雀跃的背影,明先雪又拈动起念珠来。
与平常的平稳不同,这次的捻动急促而无规律。
明先雪眼睛微闭:这是第三次。
第三次了。
明先雪自问颇为仁慈,明明看着狐狸一脚踏入了诱捕的笼子,却扔了食物在笼子外,开着门,引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