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他将信将疑,一阵冷风过后,他打了个哆嗦,又关上窗户继续睡觉。
而就在他家窗户底下的墙根,二慢矮着身子,缓缓把玲纳拉到墙缝里,再悄默声用两支扫雪的大笤帚挡在外面。
只要保持小声说话,这样几乎能完全隐蔽身影。
二慢头顶的白布一掀,重新落下来的时候,把玲纳也罩了进去。
为了保持音量,她和玲纳的距离贴得很近,几乎是鼻子挨着鼻子。
玲纳的五感灵敏,这样的距离能清楚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同时嗅到一股淡淡薄荷味的清香。
“我不叫二慢。”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再然后,她介绍了自己。
“周尔曼,卓尔不群的尔,美妙的曼,你的名字是?”
白布里面一点光都没有,但玲纳能清楚看见周尔曼面容上的:庄重,严肃,端直。
她的脸庞完全暗着,但目光却怎么也熄灭不了似的,闪动着清澈的火焰。
而那道声音清亮澄明,咬字像念诗一样好听。
这个人类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玲纳不明白人类口中的“美”是什么,她并没有这种概念。
但在这无趣的人类世界里听到这么一个名字,她就好像在粗糙的人世间抓住了一丝仙气儿,顿时眉心舒展,兴趣盎然。
“玲纳。”她高兴地说。
周尔曼点点头,就算互相认识了,她问:“怎么是你来了,英华呢,她还好吗?”
玲纳不认识什么英华,但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卢春玲的嫂子。
二慢的本名是尔曼,英花的本名原来是英华吗……
玲纳:“我来和你们一起逃跑,她不敢来,就把纸条给我了。”
玲纳从大红袄的衣兜里扯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交给对方。
周尔曼接过纸条,对她的话就信了大半。
村子里的女人除了盼着能跑之外,还盼着自己能早点生下儿子,熬出头,总归是活得像样一点,被当成个人,而不是什么随时可以宰杀的猪狗。
自从玲纳怀孕的事情在村里传开,周尔曼以为她不会逃跑,就没有抛出橄榄枝。
相比之下,守活寡的英花一直看不见希望,更有可能逃跑。
周尔曼给了纸条,没想到英花胆子小,不敢和她们一起逃。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如果她们被抓住,很可能性命不保。英花来不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她没有告密,没有出卖她们就好。
现在事态有所变化,周尔曼快速梳理了一下计划,分析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只是提前出来观察情况。我们需要和其她三个同伴会面,既然你也这么早,那就和我一起去救一个人。”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白布,上面也有两个眼睛洞。
“快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怪异的蚊虫,那些蚊虫认颜色,我试过了,只要你披上一块白布,它们就不来咬你了。”
“这块布是我为那位同伴准备的,或许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但我还是想去看看她。”
“走路的时候千万握紧我的手,一旦松开,再有人靠近你时就必须躲开,不要相信任何人,所有接近你的人都很可能是纸人伪装的。”
“好,”玲纳学着她样子为自己披上白布,一一答应,两位白布幽灵透过眼睛洞对视,玲纳问,“所以,我们要去哪里救人?”
“那边。”
周尔曼指了一个方向。
那堵墙上草木茂盛,即使在冬天的夜晚,藤蔓的颜色也绿得发亮。叶子生出新芽,张牙舞爪从墙上探出头来,蓬勃的生命力在寒风中摇曳,却不减弱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