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十余年未归,宫人却俸禄照常,是以没事总爱玩个叶子牌来蹉跎时日。
可消失了十余年的公主殿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摆驾回宫了。
一时间,其余各宫之人纷纷看起了热闹,曾经的艳羡变成了幸灾乐祸。
叶子牌几乎在斋月殿一夜间销声匿迹。
竹林尽头,万公公听见里面簌簌的声音,一咬牙,冲了进去,可站在竹林下半晌,都没见对面的人有什么反应,终于出声提醒:
“公主!慢点,别摔着。”
万公公一个脑袋两个大,亏的自己是个阉人,此生无后。
说句大逆不道的实话。
要真是有了个殿下这样三两天上房揭瓦的性子的后人,自己估计壮年未过就中道躺板了。
眼前人虽然只是一席男子打扮,却比许多男子的英姿飒爽中多了些秀气,她在竹林里飞来飞去,时而站在约两指宽竹竿上,时而极速跃下,砍落一地青绿。
他每每看见对面青色身影腾起一次,时刻绑在裤腰带上谨慎的脑袋,就要抖上三抖。
“公公早啊,这皇宫高处的风景,虽不比观里清幽,倒也恢宏大气,想上来看看吗?”
归潮闻了闻满庭院的清香,眉开眼笑对着万公公招了招手。
见对面的殿下终于有了反应,万公公麻利的溜到她的跟前,习惯性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摆着凄苦的声调说道:
“殿下要是受伤了,老奴的头别说风景了,都看不见明日的太阳,殿下您……殿下您快些下来吧,陛下有旨找您过去。”
公公像是没听见归潮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父皇找我?这便下来!”
归潮听了,嘴角一翘。
竹林里远远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疾风乍起,随后原本葱葱郁郁的竹林,似是被一股劲风拦腰折断,向两边似箭般射去,入地三分,竟生生钉在了万公公身前一丈外的沙土地里。
万公公膝下一软,哎呦一声堪堪撑住身后刻着“竹海”二字的池边巨石稳住身形,便见那人在漫天青绿飞舞中款款而来。
“今日春风正好,公公,瞧你这身后的水倒是都被吹皱了。”
“是是是,您的功力那是一等一的好,这池水都被吹的打折了不是。”
万公公擦着额头的冷汗,一时摸不清头脑,只得弯着腰。
都说伴君伴虎,这祖宗脾气和那位一样,真真是要了他老命一条。
“那跟咱家走吧。”
万公公从怀中扯出一张绢帕,擦着脸上滚落遮住视线的汗珠,重重的叹了口气。
归潮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甜美面容,声音却总充斥着凉薄。
如果初见这张面孔,任何人都不会产生排斥,只会觉得亲切可人,可声音传来,便只觉得帝王家到底还是帝王家,冷漠而无情。
斋月殿内。
水流涓涓,浸润归潮乌黑的长发。
“本殿自己来就好。”
她惬意的将脚放在水里的玉枕上,手搭在内池的木边上时不时捏起外池的花瓣。
她的意识渐渐朦胧,耳朵一动却听得房上瓦片打开却又凌乱盖上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