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至尚这种人,可以说是正直到扭曲。做个班干部还真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划进了班主任的阵营唯老师马是瞻了,那行径活脱脱像个刚入职的销售员非得每天狗腿地跟领导展示一下自己的业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既没必要又讨不着好,但他偏偏意识不到,怪不得班里也没几个朋友。
但若非要辩驳,这也可以理解为他克己奉公忠于职守,只是太不懂圆滑处事。
可这些天相处下来,许思麦才现他最大的缺点并不是这个,而是他真的很不懂得尊重别人。
比如刚刚,许思麦连问了他两遍方才英语老师下课是不是说了明天早上收语法本,而这家伙眼神飘摆了一下便继续忙着在东倒西歪的书垛里找书。
她确定以及肯定,张至尚一定听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又在装什么聋子做什么哑巴。这事也不只是生一次两次了,许思麦重复一遍后见他还装听不见,耐心尽失,立刻正身冷脸练字帖去了。
那层薄纸都要被她笔尖的力度划破。
气死了,他到底在高贵什么?!
令她更加生气的是,没过几分钟,这人又面不改色地与她搭话:
“明天早上轮到咱们这组值日了吧?”
许思麦置若罔闻,甚至镇定地当着他的面给刚好没水的笔换了根新的笔芯。
你说吧,我听着。嗯,是听见了,不过打算学你装听不见。
可张至尚仿佛根本没看出她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继续没眼色地火上浇油:“嗯?是吧?”
许思麦继续装聋,继续练字帖。
“哎,我问你明天是不是值日呢!”
许思麦听他语气终于溢出不满,火气立刻窜得比人高。
那边张至尚话音未落,这边许思麦连掌带笔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转脸怒目而视:“别人跟你说话你就装听不见!你开了尊口别人就必须得搭理你?!!你怎么那么牛——呢?!”
嗯?怎么莫名其妙有种条件反射的感觉?虽然很愤怒,但残存的理智还是警告着自己必须得把那个字憋住。
刚上完厕所从后门进来的耿灿被她平地一声吼吓得愣在半路。她一直觉得许思麦能不计前嫌地与张至尚和平相处这件事本身就过于诡异,现在看,他们果然装不下去了吧?
对啊!就这样看不顺眼火花四射的状态才正常!同桌等我!我现在就去帮你!
哦?不对。
如果她没看错。
张至尚……张至尚……他是不是说了对不起……居然……?!!!
耿灿几乎是急刹停在了高扬川身后,刚好对上那一排闻声转过来的三双同样惊诧圆瞪的眼睛。
嚯!张至尚什么时候被“平民”怼成这样子过?!其他人纵有不爽也只敢在背后骂骂咧咧,班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对他有点顾忌。毕竟他最会揽事,被他记恨上,谁知道后面有多少穿小鞋的事情在等着。
但许思麦誓,她现在真有点后悔了。
方才真的是冲动!一时冲动!
上学期张至尚就因为她预备铃响过还不在班级就害她连着两天被沈好抽着背书。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那几天简直把《氓》背到吐!但最令她痛心的却是她都做好了倒背如流大显身手的准备,结果课上站起来才自信地背了三句便紧张得大脑空白全部忘光光了!于是她在万众瞩目中尴尬地磕绊了半晌,光荣地浪费了众人宝贵的三分钟,然后喜提去沈好办公室进行一对一抽背的VIp服务。
如果以后过的都是这种日子,那跟当初身处吴梅的阴影下有什么区别?万一他再跟沈好添油加醋地做些文章,她想苟且偷安都不可能!怎么越活还越回去了!!
也就几秒钟,许思麦甚至考虑到了自己的遗书应该是用什么颜色的笔写。
而她正欲背水一战想挽回一下事态,却怎么也没想到张至尚表情仅尴尬地一滞后,便痛快地向她道了歉。
本来怒火中烧的许思麦像是被人突然浇了一盆冷水,陡然安静得只听到一阵滋滋冒烟的声音。
似乎是还觉得不妥,张至尚又补充说:“刚才你问我语法本,嗯对,明天早自习就要收,进度到第三单元。”
张至尚这人里外反差真的很大啊!
许思麦哑火,突然茫然:“奥,谢谢。”
张至尚礼貌得出奇:“不用谢。”
两分钟的战场说收拾干净就收拾干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围观众人:搞什么???我们连拉架的场景都构想好了,你们还整上脱帽致敬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