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修塔銀失竊案的告破,讓周秉小小地露了一回臉。
這回江州發生民亂,其實是皇帝點名讓周秉去鍍資歷的。但是馮順不介意把這份提拔之恩掛在?自己頭上。
在?他看來周秉雖然?有才幹,但是在?人才濟濟的北鎮撫司,恐怕還有年?數得爬……
這回的談話賓主盡歡,馮指揮使對下屬是關切備至的,周百戶對上峰是謹慎敬仰的,最起碼面上是一團祥和。
公事?交代完,周秉沒急著走。從身後取出一個小小的織錦盒子,大大方方地推過來,「……拙荊從老家帶過來的,知道大人對這類小物?件有幾分研究,就隨意拿了一對過來讓大人賞鑒!」
織錦盒子裡頭是一對品相甚好的悶尖獅子頭。
馮順滿臉意外,心想?這小子走了一趟通州後,怎麼忽然?開?了竅變得這麼會來事??
不但桀驁的脾性收斂了,神?情言談也變得謙遜許多。本想?推辭一回,結果眼?睛朝上頭掃了一下,立刻就挪不開?了。
他玩核桃已經好多年?了,司里知道他這個雅好的人不少。
盒子裡的一對東西顏色尤其紅潤漂亮,底座是美觀細緻的菊花紋路,大扣底,菱形臍、四瓣嘴。
因核桃皮厚質堅,經過老手的長期盤玩後核桃會亮里透紅。這對核桃的皮色紅中透明,不是瑪瑙勝似瑪瑙,最起碼已經讓行家盤了三五年?。
馮順見獵心喜,應該是四座樓門頭溝的悶尖獅子頭,這可是拿銀子都?買不到的好東西。拿在?手裡一揉,有明顯的金石之音,是老物?錯不了。
京城的爺們有三寶,玉扳指、山核桃、籠中鳥,這對東西一拿出去可說是相當有面兒。
馮順還是識貨的,知道這東西應該價值不菲。戀戀不捨地退回來,「我那裡有一對差不多尺寸的四棱□□頭,雖然?比不上你這個,可也算不錯,就不好再奪人所愛了!」
周秉骨子裡可說是官場上的老油條,只要他願意沒誰有他門清,見了這番做作簡直是太?明白了。
淺淺一笑,就又把盒子推了過去。
「不瞞大人,我媳婦的陪嫁里有一處山林,遍山都?是這種玩意。這還是前些年?遇到京里過去懂行的行商,我老丈人才知道這東西經過盤玩之後這麼值錢。若是沒人指點,還不是當柴火燒了……」
他為示好親近,連「拙荊」也不喊了,直接說「我媳婦兒」。
悶尖獅子頭被拿來當柴火燒,簡直是暴殮天物?。正在?喝茶的馮順險些嗆了出來,顯得很?意外,「真的假的,我怎麼沒聽說江州還產這玩意?」
周秉也不收著,一臉的推心置腹。
「我媳婦的祖籍其實是寶坻,我老丈人姓譚,天津人腦子活絡,哪有門路就往哪鑽。後來為了做海上生意才把鋪子開?到江州。自打有了這條門路後,他家沒少賺。我媳婦是獨女?,定親後我老丈人就把這門生意交給了我打理。」
周秉裝作沒看見馮順眼?中的貪婪,像個最普通的,一心巴結上司的年?青人一樣,興致勃勃地顯擺。
「去年?我還專門去看過,那片老山林子看著不打眼?,但卻有百十棵野核桃樹。像三道金、羅漢頭、寶地八棱都?有……」
馮順聽得口水險些流出來。
敢情自己當寶貝藏著的好東西,在?別人的眼?里不過是尋常。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京里有幾對說得上名頭品相俱佳的山核桃,好像的確是來自寶坻譚家。
周秉裝作沒看見他眼?里的貪婪之色,繼續長吁短嘆,「這回我媳婦和祖母過來得匆忙,行李里看得過眼?的就只有這一對。知道大人喜歡這個,她已經讓底下的掌柜親自去一趟寶坻,定會找出幾對像樣的好物?件……「
這禮真真送到了心坎上。
馮順心喜之下有些過意不去,沉吟了一會兒又提起公事?,「畢竟是暴民鬧事?,這樣……你再帶五十個司里的好手跟著過去,要緊是不能讓亂子擴大。朝廷那些老大人一身的酸腐氣,難得主動開?口求到咱們,總得把差事?辦得漂亮些……」
這正是周秉疑惑的地方。
「我看了這份公文,是從吏部轉過來的。這種事?鬧大了,不是有布政司的兵丁,至不濟還有地方上的衛所彈壓,怎麼就一路到了咱們這裡?」
剛收了一份合心意的重禮,馮指揮使不介意點撥幾句。
「死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叫程材的七品河道是吏部侍郎程樹的親弟弟。想?必你也知道,這江河兩槽上的事?水深得很?,程侍郎疑心他弟弟死得冤枉,是替別人背了黑鍋,這才一力主張咱們接手案子。」
馮順對手裡的東西愛不釋手,玩兒得嘩嘩作響。
「以?咱們司里這些兒郎的實力,這種小案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甭管幕後黑手是幾品,後台有多硬,半天的功夫就給他查得水落石出。」
周秉知道馮順的話不一定真,但也不一定假,就恭敬地點頭,「大人說的是……」
馮順更喜歡了,吩咐底下的雜役回房搬了一筐蜜桔過來,樂呵呵地,「這是從剛剛福建運過來的,總共才有幾十簍。這是我的一份,你拿回去給家裡的老太?太?嘗嘗。雖不值什麼錢,可這個季節也算個鮮物?!」
春天的蜜桔,的確是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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