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想好,该用怎样的一个态度面对程淼。
原本如果一切顺利,他这时候应该已经找到了程淼的家人并将其送回去了。
但或许就像他运气从未好过那样,事情也从来不会按照他所预想的最好结果往前发展,如今程淼的家人渺无音讯,若是这时候让程淼离开,无疑是间接逼着对方出去流浪。
毕竟程淼的头脑看起来也不是很清楚。
陶温炀自认无法做到放任这样一个没有独立自理能力的人孤身漂泊在外,尤其这个人还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依赖与信任。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很明显了,或者说他其实别无选择——在找到程淼的家人之前,他如果想要自己良心过得去,都只能暂时收留对方。
而陶温炀当前所苦恼的,便是不知道在收留程淼期间,他应该用一个什么样子的面貌去对待程淼,两人之间又应该保持一个怎样的社交距离才合适。
毕竟程淼嘴上还口口声声说着要和他结婚。
离得太近,他担心程淼会误会自己愿意同他结婚,以至于越陷越深;离得太远,他又担心会伤害到对方。
陶温炀坐在院子里还没想出个章程出来,就惊愕地听到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自己侧上方传来。
“夫君!”
他下意识循声看去,就看到一个形貌昳丽的少年正攀附在大树的枝干上,眉眼弯弯地对自己打招呼。
那枝干已经足够粗壮修长,但要承载少年完整的身躯俨然还是有些够呛。再加上少年挥手的动作,那不时摇晃颤抖的枝干更是显得分外纤细脆弱,仿佛随时就会断裂开来。
“别乱动。”
陶温炀看着上空摇摇欲坠的人,心头一紧,连忙操控轮椅滑了过去,同时命人赶紧找来梯子架到树干上。
“慢慢踩着梯子走下来。”
陶温炀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以免惊吓到位处高空的少年,并且始终等候在梯子旁边,确保出现意外时自己也能随时接住对方。
直到眼看着程淼安安稳稳地脚踩平地,陶温炀才终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一股后怕与怒气便涌上了他的心头。
“你……!”
陶温炀眉头一蹙,刚要训斥面前不懂事的少年,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就被扑进怀的温热给噎了回去。
“夫君,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想你~”
程淼半趴在陶温炀的腿上,肉嘟嘟的圆脸颊撒娇般在陶温炀的怀里轻轻蹭动。
陶温炀被蹭得大脑短暂地陷入了一片空白,等他再回神时,也已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要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
“……我给你带了吃的。”
陶温炀神情略显躲闪地移开目光,将手中一直拎着的包装袋递给了程淼。
“吃的!”
程淼闻言眼前一亮,他吸吸鼻子,隐约嗅到有香甜的气息从包装袋内逸散而出,当即迫不及待地就着现在的姿势拆起了包装。
陶温炀微侧着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腿上趴着的人。
但想到程淼的家人不在,自己这个暂时收留他的人目前便好歹算是程淼的半个监护人。而如果监护人的话,对于程淼的种种危险行径,自己就不能视若无睹。
于是犹豫片刻,陶温炀还是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了腿上,语气委婉地对趴在上面的少年提出了一些意见:
“淼…淼淼,你应该对陌生人保持警惕之心,不能随随便便趴在陌生人的腿上。”
“还有,随意攀爬到高处也是很危险的,你爬那么高就没有想过自己要怎么才能安全下来吗?”
说话间,陶温炀感觉自己像是重新养了一遍弟弟,因为陶承衍小时候就很是调皮捣蛋,经常爬上爬下的。
但不同于陶承衍好歹还知道,需要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能顽皮……
程淼整个人的行事风格,似乎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个“莽”字。
不管是一个人跑出家门然后闯入陶宅,还是大晚上任性地睡在可能随时跌落的猫爬架上,乃至于现在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就敢爬上高空脆弱的枝干……
程淼好像不但“莽”,还连“怕”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夫君又不是陌生人。”
听到陶温炀的话,程淼拆包装的间隙不由面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同时理直气壮地回道:“而且爬高一点也不危险,直接飞下来就好啊!”
陶温炀:“……”
陶温炀被少年那过于理所当然的答案一噎,虽然他一时间又忘了少年的脑袋不能以常理看待,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少年竟然连直接飞下来的话都说得出口!
“算了,以后多看着你一点吧。”
陶温炀想到少年直接没把自己算在陌生人的范畴里,心口微软,妥协地抬手在对方头顶轻摸了摸,指尖没忍住穿梭在对方软滑柔顺的长发之间,顺着发丝一下子摸到了那快要及腰的发尾。
触及程淼温热纤细的后腰,陶温炀指尖被烫到般连忙收回了手,心乱的功夫,他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程淼已经拆开包装美滋滋吃上了甜品。
“唔唔,好好吃~”
程淼心情愉悦地弯着眼睛,吃得腮帮子鼓囊囊,嘴角沾染了一点奶油都不自知。
“谢谢夫君!”
程淼咽下嘴里的小蛋糕,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感谢陶温炀,当即撑着陶温炀的腿半站起身,微嘟着嘴往陶温炀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陶温炀感受到脸颊上蓦然多出来的一抹温热濡湿,瞳孔骤扩,脑中思绪瞬间“轰”地一下统统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