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卿边吃饭边和老板扯起闲话来,店里就他一个客人,老板也是个话痨,很快便和王国卿熟络起来。
“老弟,听你口音你是仁和那一片的吧?”
老板是个人精,聊了几句就听出王国卿的口音来了。
来阳话可以分成东西北三个方言区,南征口音和大水口音都属于西乡腔。但西乡腔里又要分成仁和与公正两个腔调,而大水口音就是属于公正腔。大致上听着类似,实际上也是有区别的。
“天上不落雨,地上冒的水!”王国卿说了句公正区流传最广的谚语,和老板开起玩笑,随后告诉他自己是南征的。
“南征是个好地方啊!”
王国卿只当他是客套。
“南征可比不了大水啊,你们这可是来阳排名前几名的富镇呢。”
王国卿想起市政府下的全市经济数据报表,大水镇排名第五。
“富个屁,都是假的,都是做给上面看的。”老板很是不屑的啐了一口。
王国卿一惊:“你可别乱说,这报纸上公布的数据都是有依据的吧,像村民收入这些。”
老板凑近了些,小声地说:“老弟,你是不知道。村里把我们的收入都报高了!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一年能不亏本就谢天谢地了!收入高?都是乱讲!”
王国卿眉头微皱:“那村里这么做,乡里就没人管?”
老板无奈地摇摇头:“谁管?乡里当官的不开口,村干部敢?他们只想着自己出政绩,好升官财。”
原来,为了所谓的政绩,村里上报的村民收入数据严重注水。真正的村民,大多还在温饱线上挣扎。那些务农的家庭,一年到头靠着微薄的收成过日子,而数据上却显示收入颇高。镇上的小商户也未能幸免,被要求虚报盈利。
王国卿心中有了底,到时可以以此作为突破口。又聊了几句,王国卿付了饭钱,准备起身离去。
“爸爸,给我一块钱。”
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老板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上周才给了你钱,又要干嘛?”
小男孩眨着大眼睛说道:“我刚看到老师在街上卖手套围巾,我想去老师那买个手套。”
老板听闻,默默掏出两块钱:“去吧,买两付,老师也不容易,照顾一下老师生意。”
王国卿有些疑惑,不禁问道:“老师怎么还做生意?”
老板摇了摇头有些感慨的道:“学校的老师都在搞副业,也能理解,老师收入低,赚点外快也能理解。”
王国卿眉头紧蹙,老师都在搞副业?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更加好奇,决定去看看。
他来到街上,在寒风中搜寻了一番。果然,看到老板的儿子在一个小摊子前。
摊主是个年轻女人,看着很文静,戴着副眼镜,在寒风中冻得瑟瑟抖。
长的还挺好看…
王国卿有些愣神。
待老板儿子走了后,王国卿走上前,问道:“老板,手套怎么卖啊?多少钱一副?”
“手套一块钱一副,围巾两块,老板,你要吗?”女人很是热情。
“给我手套围巾各来四副吧!”王国卿想到家里妻儿,开口说道。
“好的好的,我给你选一下,要什么颜色啊?”女人很是开心,这是来大单了。
“老板,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做生意啊?”王国卿故作随意的问道。
“是啊,为了生活没办法。”女人淡淡说道,找了个塑料袋开始装手套。
“看你不太像做生意的。”王国卿又道。
“哈哈,你怎么看出来的?”女人笑了,顺手拿起一副手套装进袋子。
“看你斯斯文文的,没有那股泼辣劲,关键是你这价格定得太低了。”王国卿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吗?你倒是挺会看人的,为啥说我这价格低了?”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
“市场行情都是两到三块。你这应该都是自己织的吧?手工做的更应该卖贵一点。至少应该卖三块钱一副手套,围巾五块钱。这样才划算。”王国卿耐心解释。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装好的手套袋子放在一旁。又拿出一个袋子开始装围巾:“我这成本就是买点毛线而已,毛线也不贵;又是自己做的,没什么成本,少赚一点!”
“你这样想就错了。时间成本,劳动付出,这都是你的成本。你卖这么便宜肯定是要亏本的。”王国卿诚恳地说。
女人笑了笑,又拿起一条围巾折好,装进袋里:“你说的也对。不过我这是副业。卖这个也是暂时的,没想过靠这个财。熬过了这段日子也不会出来摆摊。”
“哦,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王国卿追问。
女人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岔开话题:“老板,这还有一条围巾,是现在戴着?还是我给你装起来?”
王国卿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问。
他心中基本确定,这个就是老师。只是他很不太明白,老师的工资虽说不算高,但养家糊口应该不成问题,为何还要出来赚外快呢?况且老师一般都是极爱面子的,如今放下脸面出来摆摊,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国卿心中的疑惑更深,他决定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