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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注意到沈祈年生氣和不解的表情實在太過真實，他是真的忘記了那段痛苦的日子，發自內心地認為沈明川犧牲在邊境。

宋允和艱澀開口，聲音嘶啞：「……你不記得我了嗎？」

他嗓音里不經意帶上幾分消沉，似埋怨又似不甘。

「你……」沈祈年說不出話，宋允和的手牢牢抓住他，力道大得驚人。

「你小時候害怕打雷閃電。」宋允和說。

沈祈年只覺得天旋地轉：「……你怎麼知道？」

宋允和輕嘆一口氣，聲線裡帶著明顯的顫抖：「我知道不能強行脫敏，但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了。」

「……什麼？」

「1七一。」

沈祈年皺眉不語。

「這是你曾經收到的你父親給你發的簡訊，」宋允和緩緩說道，「我們合理推測，這是你父親死前發給你的。」

「這不可能——」

宋允和打斷他：「收到簡訊的當晚，你曾下樓喝水，還給我熱了一杯牛奶。」

「那條簡訊在一周後才被你發現，緊接著，你父親犧牲的消息就傳了過來。但你們並沒有親眼看見沈叔叔的遺體，只看到了警察給你們的沈叔叔的遺物。」

「在那之後，你一直懷疑這件事有蹊蹺，舉著那條簡訊沒日沒夜往市局跑，但是沒有人願意為你停留。」

「沒有人相信你，就跟那時的我一樣。」

「後來看你精神狀況實在不好，阿姨才帶著你搬去了北川，」宋允和一步步逼近他，眼裡冷靜得看不見半點光亮，「臨走之前，我向阿姨保證，我會一直查找事實真相。」

宋允和嘴角因過度緊繃而有些抽搐，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還沒想起來嗎？小、年、哥、哥。」

「閉嘴！」

哐當——

忽然，本就心亂如麻的沈祈年像是再也受不了宋允和鋪天蓋地的壓迫，他單手發力，猛地把宋允和推開。

被推的人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徑直撞上身後茶几邊緣。

宋允和顧不上被撞得生疼的小腿，不依不饒：「怎麼！你心裡承受力要弱到什麼地步，才會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你口口聲聲說的調查真相，你所謂的道路崎嶇也會努力前行，都是你自我安慰的藉口嗎！」

見對方站在原地沒動作，宋允和飛奔上前，一把揪住沈祈年衣領，他雙眼血紅，手臂因用力過度而不停顫抖：「看來這麼多年你過得很好啊？你有過午夜夢回的恐懼嗎？有過視死如歸的憤怒嗎？！你怕是早就把那些所謂的真相拋在腦後，跟著你爸的死一起埋在十八年前了吧！」

「宋允和！！」沈祈年咆哮聲迴蕩。

「你爸根本就不是犧牲，他是被害死的！你爸、我爸、溫言、周怡全部都是被那個該死的創世教害死的！而這些絕對不是最後的受害者，你知道每個月有多少大學生和少女失蹤嗎？你知道那個所謂的教會有怎樣的祭祀儀式嗎？你知道每次調查稍有進展的時候總會有知情者不明不白地死去嗎？！你我都有可能是下一個！你最親近的人死得這麼慘，而你乾脆直接躲在別人身後！沈祈年，你這個孬種，你根本不配當警察！」

砰——！

在這如此激烈的爭吵對峙中，李呈華根本沒有插話機會，正當他好不容易抓住機會打算勸架時，卻只見宋允和如斷線的風箏般瞬間飛了出去。

直到宋允和清瘦身軀撞到角落柜子發出驚天巨響，上面擺放的資料散落一地，李呈華才反應過來，是沈祈年動手了。

那一拳絲毫沒收著力氣，宋允和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耳鳴聲在他神經深處拉出一道銳利的聲線，他頭暈目眩，無力地靠在資料柜上。

「小和！」

李呈華快擋在宋允和身前，企圖拉住沈祈年。

但這時的沈祈年已經進入暴走階段，他太陽穴疼得厲害，呼吸急促又粗亂，各種雜亂無章的片段像幻燈片般迅閃過他腦海，他開始不停地閃回，開始模糊地記起某些人說過的話。

他站在原地捧著腦袋，似乎深陷在回憶里，大腦自主給他築起的高牆開始搖搖欲墜。

宋允和乘勝追擊：「那個不知所謂的簡訊你解出來了嗎？還沒有吧？」

「別說了……」

「那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根本就不是當時人們所說的誤觸。這是有預謀的，跟我爸一樣，沈明川預測了自己的死亡，他在給你傳達極為重要的消息，而你卻就這麼拋之腦後，你對得起他嗎！」

「別說了！」

「你要面對自己的恐懼，沈祈年！不要逃避，給我記起來！」

「我讓你別說了！！」

沈祈年猛力推開李呈華，輕鬆扯起宋允和衣領，崩潰大喊：「你到底是誰！」

宋允和扯了個招牌假笑：「……你猜。」

砰——！

「你到底是誰！！」

又一聲震天響，沈祈年揪著宋允和衣領再次撞上鐵櫃，霎時間，他只覺得上半身火辣辣的疼，連帶著吐出的氣都在燃燒。

他大口喘著氣，一手無力地掛在沈祈年手臂，聲音虛弱，又重複了一遍：「你還沒想起來嗎？小年哥哥。」

「小年哥哥，你害怕嗎？」

瞬間，沈祈年腦海中響起某個稚嫩童聲，竟和眼前男人的聲音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