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离去后,罗莎琳缓慢的走到门前,将大门掩好。只是才关好门,一摊像是有生命的液体便从楼梯上缓慢的淌了下来。随后,它慢慢凝聚了人类的形状,人类的样子。
“不要……不要露出这张脸。”不过是流水的蓝色凝聚成的轮廓,看到那个水元素生命慢慢变成了类人的生物,「女士」惊叫了一声。她站起身向后退却,只退到墙角然后蹲在那里。这才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快走……你快走!不要再出来了,不要出来。”
因为她的急呼,水元素的怪物或许被吓到了,它立刻变回了一摊水渍在地面上蠕动着身体,挣扎着想要再回到二楼。只是这位执行官朝思暮想的声音伴着水泡响起。“对不起,罗莎琳,对不起……我不想吓到你的。我真的不想……我会好好的待在我的瓶子里面,这一次,如果没有你的呼唤,我绝不会出来。”
待它彻底流回到二楼后,「女士」才露出一张几近崩溃的笑容,崩溃的神经令她坐到了冰冷的地面。带着神经质的口吻,疯癫的自言自语:“死了,鲁斯坦早就死了。它不是鲁斯坦……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
人类是由什么构成的?
水……碳……氨……
磷……盐……
石灰与硝石……
再配上一些氟、铁、矽……
想要得到构筑一个人类躯体的物质很简单。多年前枫丹科学院就已经解析了人类身体,或者说所有的血肉生命构筑时所需的物质。但,还少两样东西……
随处可见却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运用的元素力,以及一个直到今天都无法说清楚的灵魂。
但芙宁娜舍弃了其他构筑的物质,她只是用手在虚空中凭借自己的记忆塑造着,湍急的流水在半空中沸腾翻涌。
并不像是塑造鲁斯坦那时候那般随意,她从没见过鲁斯坦,只是窥视着地脉中的记忆,把人制造了出来。却也不过是水形幻人的样子,后续还要它自己为自己的面貌添砖加瓦。
但玉梳不同,就算是好多年不见了,可产后被玉梳的悉心照料,她大概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样子。
“我自降生起,便是这副样子……”她一边捏着那团纯水,一边唠叨着。那维莱特担忧的看向她,不禁从背后贴近将她揽住。
但这并未阻止少女手上的动作……
“从一出生,就被人灌输责任,义务……然后,封闭自己,不眠不休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与那些家伙斡旋……那维莱特,我觉得我累得快要死掉了。”
“你的苦难都结束了,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了。那么,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也……不想再要什么权柄了,比起这些东西,我更想……”
“不要再说了,那维莱特。既然走到这一步,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她说着,又开始在「玉梳」的脸上小心谨慎的揉捏,试图做出她记忆中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么制作……总觉得不好。
越是做不好,芙宁娜越是难过。泪水像是一支准备攻城的军队,正对着她的眼睛动着最后的总攻,却总是差上一些。
“人类一出生就会有父母,那是元素神明没有的东西,他们会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子女,会守护自己的孩子。我从没有过父亲和母亲,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但如果真的有,大概也就是玉梳这个样子吧。”
忙碌了半天,她总算把玉梳的形体捏了出来,虽然不是很满意,总归是很相像了。“那维莱特,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这艘「船」,还是曾经那艘了吗?还是吗?”少女此时转过身体,扑进了大审判官的怀中。
“不,这绝对不是那艘船了,绝对不是。”
“那么,它是在什么时候变得陌生的?”女孩问着问题,轻放在大审判官的身上的手,慢慢的召唤出一张书页……
[所有有关于玉梳的记忆都在这里了,至少,应该跟她道个歉……]女孩这样想着。
可那维莱特的回答也来了:“从第一根木头替换了原来的零件起,这艘「船」就已经变得陌生了。它绝对不是原来的那艘船,就像是那位名叫玉梳的女士……她死了,就是死了。死亡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没人能够脱,即便是天理都不行!”
“我知道了……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少女说完,手里的书页便彻底烧烬。等那维莱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纯水人类动了一下……
但很快,它就看向了芙宁娜,而水元素构筑的眼睛里透露出了无法压抑的喜悦。
“澄……澄儿,没想到在我临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纯水生物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疲惫感,那大概是她原来所拥有的记忆在作祟。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她能有多少好的记忆?
可即便是湛蓝色的水化作的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仍然拼尽全力露出一道笑容。“这位,这位是你的夫君吧。澄儿从小到大就是这样顽劣,怕是与你添了不少麻烦,但……她总是说你一直照顾着她。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呢吧?我去叫你小哥……”
“好了,玉梳……不要说了……”渊澄从那维莱特的怀里走了出来,无论外界多冰冷都必须自己去面对。她将玉梳复活时,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想一直欺骗下去,她想把一切都告诉玉梳还有卯师傅,都告诉给香菱。
所以,她打断了玉梳。
士兵的的攻城武器很精锐,他们就要打进来了。
“对不起,可我不是你的夫妹。你……和卯师傅都被我骗了。我名芙宁娜,魔神名芙卡洛斯,是当代的七执政之一,水之魔神。并非是你的妹妹……”她只把这些能说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告诉给了玉梳,甚至幻想着……这个被骗了许久的女人,会愤恨的抽她一巴掌。
她不怕人类碎弱不堪的攻击,却害怕使一颗心陷入悲伤。这女人这样信任自己,尽管对于芙宁娜而言,「渊澄」是一个假身份,自己与玉梳本也没什么交集,所接触的时间比起这五百年的光景,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这个人?或者确切的说这个纯水精灵?水形幻人?浊水生命?无论它的形态是什么,都算作是玉梳了。总之,她认真听完了芙宁娜的话。少女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的欺诈行为,多么让人不耻。
但那维莱特静静的站在一旁,同样的静听着她的话语。心中腹诽……
[欺骗与欺诈大概都是同样的意思,但归根结底总是有区别的。欺诈通常描述了一种导致他人产生误解或错误信念的言辞。可芙宁娜的这种误导是无意或偶然生的,既不是非法,也不是不道德的意图。以枫丹律法而言,欺骗可能涉及民事责任,可在我看来,这并不是犯罪。]
[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芙宁娜利用欺骗手段,诈取信任,获取利益?如果是这样,她也算是……不行,那维莱特,你在想什么呢?不要老是无聊到背你的法律条文了。]
然而大审判官的思维跳脱的时候,那个水元素生灵露出了笑容。她似乎接受了手臂变成流水的事实,甚至也察觉自己的生命早已终结,那么现在的玉梳还是不是她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其实是货真价实的神明,你欺骗了我很久。还欺骗了我的丈夫和女儿,甚至是……整个璃月港的人都被你骗了?对此,我感到惋惜。芙宁娜女士,或者说,澄儿,我为你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