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开口:“你放心,江燕行的命格与你息息相关,为师不会拿他的生死开玩笑。”
莫庭晟闻言松了松,顺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有意缓和一下气氛:“师父何时开始研究宿命之说了?”
谪仙老人回了一声鼻音,不接他话,只道:“金陵之势,齐轩和账册不过是一个开端。”
莫庭晟这回有心思听他展开细说了,但是房中确实没有茶水,他便喊小二送来了一壶,一边替师父斟茶,一边听他分析现状。
右相彭嵛并非鲁莽之辈,所以拿到账册的当时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知道纪明泽和齐轩有仇,又未在账册上看到纪明泽的名字,便以为他未曾参与这些事情,当天送去户部尚书府的那份所谓纪要,其实并没有太多关键的信息,各种要旨,是瞎于让户部彻查齐轩名下资产以便他能验证账册之事。
可谁曾想,那东西送到纪明泽手里,平白就变了样。
莫庭晟只在莫庭旭的书信中知道些大概,并不了解细节,听到这里不由吃惊:“您的意思是东西在丞相府到户部的路上被人换了?”
“这我哪里知道去?”谪仙老人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我不过是个无官无职的糟老头子,道听了些途说,捕风捉影拼出个哄小孩儿的故事罢了。”
“小孩儿”莫庭晟知道他还在气自己方才那一跪,陪着笑不敢多言,帮他把半空的茶杯满上。
谪仙老人见他这般温顺觉得无趣:“还听吗?”
莫庭晟也好奇他这些宫廷秘辛到底都是哪里来的,但现下弄清楚事情原委才是要紧,便道:“万望师父不吝教诲!”
谪仙老人语气嫌弃地摆了摆手:“少给我卖乖。”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事情继续往下说。
纪明泽拿到的版本是真正账册上的一部分内容,因而才能如此撼动朝野。齐轩手上的家业,每一年的进项能抵得过一整个国库。
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他到底用来做了什么?光是想想就足够令人心惊。
也难怪隆盛帝这次下手这么狠。
只是此事绝对不能公开,且不论是否伤了皇家颜面,光是他的身家,只怕就足够令那些“有志之士”不顾一切也要将他救下来了。
“所以朝中那些左相一党是因为不知道整个事情的严重性,才敢‘冒死’进谏要皇上饶过齐家?”莫庭晟有点可怜起这些人了。
一群无利不起早的人,这回却被自己的算盘珠子崩得头破血流。
谪仙老人依然对这些朝中的人心和人事不做评价,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继续摆出来。
之后事情的走向倒是和莫庭旭信中所写相去无几,隆盛帝震怒,朝堂免官的免官,入狱的入狱,乱做了一团,加上使臣被扣的消息传入京城,满朝人心不稳,眼看就要变天。
可到了这里事情还不算完。
莫庭旭那封信寄出之后,金陵城中忽然爆出了惊天消息,据说宫中内院抓到一个企图在御膳房的水井中投毒的小太监。
御膳房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负责当今圣上日常餐食所在,是宫中无旨不得擅入的重地!在这里投毒,针对谁下手,也就不言而喻了。
经内廷司查,这名公公入宫已有数年,竟是蛰伏已久,此时大约是见朝堂动荡,以为时机已到,这才图穷匕见。
这公公难逃一死,如何逼问都是三缄其口,只字不提背后同党,皇后职掌无方,遭了牵连,一怒之下重振凤仪,整顿后宫。
这一查不要紧,竟在宫中查出了十数个暗桩来。
宫墙内院,流血漂橹,那几天里路过地牢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哀嚎声——那是正在审讯这些犯人。
可经历接连三天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审讯之后,朝中人心更加不安了——这十几个人,在这非人的折磨之下,竟然无一人松口招供。
莫说是宫中禁军锦衣卫,即便是放眼整个大裕边境,有谁敢说自己的手下能够找出这么多能够做到这步田地的人?
这群人不是为了单纯的名利,他们每个人所求,都是比命要重要的东西——这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可是。。。。。。
莫庭晟静下心来,细细捋了捋,便觉得这其中有很明显的矛盾点。
其一,这些人既然未曾招供,又从何判断他们是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