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管怕是命在旦夕,贫僧无能为力!”克图倒也直接。
程总管苦笑着说:“谢过上师,我自知寿命不久,无需费心!请你前来,帮我诊治殿外断臂的阎孝国。”
“殿外之人,我来时看了一眼,双臂齑粉,如无意外,是决计保不住的!不过……”
“上师有话不妨直说。”
“程总管可知乾隆皇帝在位时的粘杆处死士马宁儿?”
“你是说,毒人马宁儿,洪熙官师弟?”
“对,正是此人!当年身受重伤掉入火中,手脚俱断,被我派祖师所救,练成机关五毒功,不知程总管意下如何?”
程总管闭眼沉思,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上师,阎孝国就交给你了,待其练成机关五毒功,定要杀了那匪余孽!”
“程总管放心,贫僧自当全力为之。”说完克图就带着昏迷中的阎孝国扬长而去。
程总管也不知这对阎孝国而言是好是坏,驱散脑海里多余的念头,把刚才画好的赵硕画像交给库掌,嘱其大量影印,交与粘杆处下属,顺便行文顺天府和直隶总督府,让其海捕文书,捉拿这匪余孽!
程总管怕是老糊涂了,现在八国联军占据北京,满清的行政机关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却说另一名拜唐阿持了令牌,一路疾跑至养蜂夹道的狱神庙,说是“庙”,其实早在康熙年间改成了监狱,归内务府宗人府,专门囚禁犯法宗室亲贵。这里向南约一箭之地,便是俗称天牢的刑部大狱。
自雍正三年便改隶大理寺管辖,后来又归刑部,专门临时囚禁待审未决犯罪大员,宗室子弟犯过则远远打到郑家庄。到了晚清,狱神庙与刑部大狱都被统称为天牢!
几经变迁的狱神庙早已没了神龛神座,并连楹联也都铲除尽净。除了正殿,房舍都不大,四周围墙用水磨青砖砌起比平常房子高出几乎一倍,足有三尺厚,再毒的日头也晒不透,因此这院什么时候进来都是阴森森凉津津。
一路疾驰而来的拜唐阿进了狱神庙,穿堂过廊到正殿时,身上的汗已经全消。碰见一名狱差,厉声问道“管狱官余万山何在?”
狱差见来人张牙舞爪,不敢多言,带着拜唐阿走进管事房,余万山就在此处办公。
见到余万山后,这名拜唐阿高举令牌,“有旨意,着余万山携喜来乐往雍和宫听侯差遣。”晚清各项制度逐步崩塌,这帮粘杆处的人胆大包天,对矫旨已习以为常。
余万山此人略显肥胖,五官端正,嘴唇偏厚,一条乌黑亮的粗大鞭子悬于脑后,见此一撩袍子扑通跪下,叩头道:
“奴才余万山恭聆圣谕!遵旨!”
说完接过令牌就去提领喜来乐,然后前往雍和宫。
话分两头,赵硕离开了荣禄旧居,漫无目的,四处闲逛,一路上看见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不管洋人还是其他,一律杀无赦!
走一路杀一路,真个人头滚滚,血光冲天!
一路砍杀,赵硕也感觉心神俱疲,想找地方修养身心,却听见前方沸反盈天,似是洋人在聚集,不由加紧了脚步。
只听见远处传来“诸位师兄弟!随我杀!”
只见一持单刀老人,领着一众弟子在胡同口悍不畏死的收割着洋人性命,只见他刀法招招致命,挥舞间便有一个洋人被夺去性命。
惧于洋人的枪炮,义和团拳民大多都取巷弄胡同来限制对方的阵型,暗中偷袭抢得先手,不然洋鬼子一旦枪阵展开,即便宗师也得折戟沉沙,程廷华便是例证。
但也有缺点,那胡同巷弄不但能限制洋人,也能限制他们,倘若没能及时冲破枪阵,就会令自己身处险境。
尖锐刺耳的哨声蓦然从街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洋鬼子的叽里哇啦和鬼哭狼嚎,大批洋鬼子从长街左右包抄了过来。
“又来了!”
饶是他已成功成化劲,刀法出神入化,连番厮杀恶战也难免气虚力疲。
此番怕是凶多吉少,就是连累跟随自己的弟子还有拳民,但自己绝不会引颈受戮!持单刀老人心中坚定想到。
正当老人下决心死战到底的时候,看见对面洋人阵型大乱,所有人调转枪头朝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转瞬间被屠戮一空,来人正是赵硕。
他偷换洋人衣服,潜入阵后,趁洋人不防备,大杀四方!
这一番操作看得单刀老人目瞪口呆,随即摇摇头,高声说道:“老夫李存义,不知哪路高人?”
“末学后辈赵硕在此,李前辈不必客气;小子孤家寡人一个,见到洋人当然杀个痛快”,杀完最后一个洋人随即扯掉身上衣物的赵硕朗声回道。
李存义见此地洋人暂时被清理干净,弟子门人多多少少带伤,就连李存义自己都快力竭,毕竟从入京来,已两三日不曾好好整休。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欲出城一避,不知赵小兄弟有何打算?如不嫌弃,可随我等一起。”
听见赵硕说自己孤家寡人,便动了心思。
赵硕一听,也罢,人生地不熟,“恭敬不如从命,小子愿同李前辈一起。”
一行人去势如箭,有惊无险,从东直门出了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