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读完绢帛上的文字之后,蹙起眉头把绢帛握在手心里,用若有所思的声音说道:“你这样做,是真的拿我的婚姻在赌啊!”说罢,她美目圆睁地瞅着玳瑁:“真的这样做的话,倘若陆逊不愿意为了我去剿灭山越该怎么办?”她口中虽说着不太愿意这样做的话,玳瑁却知道她心中分明是很想去赌一赌的,因为她一直在担心着陆逊不喜欢自己。
玳瑁不答反问:“如果真的如郡主说的那样,郡主会怎么办?”
孙尚香想了想,说道:“我情愿去死!”
玳瑁听了她的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孙尚香放下绢帛,直视着玳瑁,“郭姐姐,你以为我是信口开河,故意说笑的吗?我这一辈子最喜欢的男人就是陆逊了,我若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情愿去死!我说的是真的。”
玳瑁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没有觉得郡主是在开玩笑,也没有觉得郡主是用发誓来诅咒自己。”……而是她看到了一个少女在一个女子面前炫耀自己对爱情的信心和热忱,这时,她是忽然想起曹丕来。
远在邺城的曹丕。
正在做着关于夺取荆州以及以后占领荆州该做什么的计划的曹丕停下笔,他负着手走出了屋子。在邺城的五官中郎将府与许昌的府邸中的布局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少了一个人。
曹丕负着手走出房间,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听听鸟叫,看看花开,绕过走廊,花丛中有一道纤细身影出现,却在走下台阶之后没有了动作。
曹丕这才抬头去看,见到一张有几分几分陌生的脸,却没能第一时间想起她是谁,问道:“你是?”
女子的神情闪过一丝幽怨,她走到曹丕的面前行礼道:“薛灵芸拜见公子。”
曹丕恍然,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是薛灵芸,他才蓦然想起她曾是玳瑁一心推荐到自己身边来的女子,只因为自从玳瑁走后,他便常常不在府中,也没见到薛灵芸几面,所以曹丕没能立刻认出来。
如今再次见到她,他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便是玳瑁的妹妹,玳瑁已经离开了。”他负着手,抬头仰望天上漂浮着的几片云彩。
薛灵芸站在那里,对曹丕说道:“我姐姐早就有离开的打算。”
曹丕皱眉不做声,薛灵芸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所以,能让我姐姐离开就是成全了她。”
曹丕说道:“她这个女子很是横蛮的。”说时兴致来了,又加了一句,“她是最懂我的女子。”
薛灵芸想:她是善解人意的吗?她一直以为玳瑁不过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女子,还只是他们府中的一个地位卑下的婢女,学了点音律,没人教她读书写字,她怎么是最懂曹丕的女子呢?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她想着,终于说道:“她不过是婢女,公子不必为了她心生烦恼。”
曹丕正在晃悠的身影听了她的话明显一滞,薛灵芸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正惊慌着想几句其他的话来找补呢,这时曹丕忽的转过身来,冲着薛灵芸笑着说道:“对,你……你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婢女,天下的女人多的是,我不必为她生烦恼。……女人嘛!”他看着薛灵芸,问她,“你来这儿找我有事吗?”
薛灵芸说道:“甄夫人夸奴婢的针线活好,叫我来问问公子有没有要补的衣裳……”
薛灵芸的话还没说完,曹丕就说到:“有。”
“那……让奴婢给您补补?”薛灵芸壮了壮胆子。
“都在我卧房里呢,现在不在手上。”曹丕说道。
“那奴婢现在去拿。”薛灵芸说道。
“急什么?我不着急,改天有空了你再补。”曹丕说道。
“那公子什么时候想补了就叫奴婢过来。”薛灵芸说道。
“我想今天晚上就让你来补衣服。”曹丕说道。
薛灵芸心中一惊:“奴婢……”
“别说了,今天晚上过来。”曹丕收敛笑容,语气中带着略微的霸道命令薛灵芸晚上过去为他补衣服。
他高傲地看着她:“你过来,记住了。”
孙权派人叫孙尚香过去。孙尚香拉着玳瑁从东厢房里出去,来到厅堂中,正要施礼,孙权已经从怀里拿出来一柄玉如意,朝着孙尚香扔了过去。
孙尚香猝不及防,玉如意打在她的额头上,登时整个额头青了一片。
“你做的好事!”孙权妃怒斥,“堂堂江东郡主任性胡为!”
孙尚香站在一边低着头,也不去看落在地上的玉如意。她的眼睛却是不驯地瞅着孙权,问道:“哥哥,你怎么发那么大火?你命人来叫我,我立刻就过来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哥哥生这么大的气。”
孙权看了一眼孙尚香旁边站着的玳瑁,见她粗衣打扮,虽未见过,但料是孙尚香身边的婢女,便继续斥问道:“你还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你,我已经明令禁止你离宫,你从吴宫到江陵来,是何居心?见事已至此,我命陆逊叫你回去,你不但不回去,还在昨夜大火前的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男子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
孙尚香道:“我能离宫是步夫人答应了的,哥哥要是责骂就先去责骂步夫人,至于搂搂抱抱,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昨天又没有在江陵。”
“臭丫头还想狡辩!你道我不知?我今天一早来江陵……”孙权怒气冲冲地看着孙尚香,还想张口再责斥,但步练师忽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向孙权扬声制止说道:“君侯!”
孙权垂手,忿然转头看向了步练师。
步练师上前来,握着孙权的手,说道:“君侯,你怎么又生气了?你不可生气的!前天大夫还说你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