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说道:“叫他们过来一起吃饭,我想看看我的这两个侄儿。”
谢夫人便连忙吩咐家仆叫乳母把两个公子领过来,她说道:“你们快过来拜见陛下!”她的眼睛转向玳瑁,“拜见皇后殿下!”
曹苗长得稍大一点,他领着弟弟曹志走上前去:“拜见陛下……”
孩子的话还没有讲完,曹丕就说道:“过来,让大伯抱抱你。”
曹苗和曹志一听,眼睛望向曹植和谢夫人。谢夫人说道:“陛下,这两个孩子可淘气了,可别让他们冲撞了。”
玳瑁温和地笑笑,向曹苗和曹志打招呼:“过来呀,坐大伯身边吃东西来。”
曹志见玳瑁如此温柔,刚才的那一点怯生都没有了。他飞快地跑过去:“我阿母净乱说,我和哥哥哪里淘气了。”
“是了。”曹植说道,“阿志最喜欢读书了。”
谢夫人也说道:“你阿翁说的没错,你最喜欢读书。”
曹志一边吃菜,一边嘴里说道:“明明就是。”
入了夜,玳瑁早早地回到谢夫人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里睡了。
兄弟俩走出厅堂来到书房里,命人安排了几样小菜和一大坛酒放到书房的案几上。家仆往炉子里放上新的黑炭,用铁钳扒了扒,再倒上一碗酒水,黑炭顿时都红彤彤地烧了起来。他再夹起几块黑炭放进炉子里,然后同曹丕和曹植行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更鼓沉沉,暖融融的书房中充满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植弟,好久没和你喝过酒了,今日不醉不归。”
“好。”曹植兴奋地说道,他替曹丕斟满酒之后,也为自己斟上满满的一杯。
“这一盏,敬陛……二哥征吴。”
“这一盏,敬植弟才思。”
“二哥,你知道吧?前几日我又写了一首诗。”
“听听?”
“携玉手喜同车,比上云阁飞除。钓台蹇产清虚,池塘灵沼可娱。仰泛龙舟绿波,俯擢神草枝柯。想彼宓妃洛河,退咏汉女湘娥。”曹植念到最后一句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哭什么?我们不久还会再见面的。”曹丕心里一酸,曹植的这首诗是在说他们过去兄弟在一起的时光,可是时光犹如白驹过隙,短短几年间,他就唯有曹植这唯一一个兄弟了。
“那既然如此,我们喝!”
“喝!”
……
“这一盏,敬二哥的允文允武。”曹植说道,“可惜我比不上二哥的剑术。”
“你想学剑术?你想跟当今的哪个剑术名家学,我都给你安排。”
“好啊!二哥你不能食言。”
“也敬植弟又要添一个儿子。”曹丕来的时候看见了谢夫人的肚子又大了起来。
“……”曹植叹了口气,“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可怜我那两个女儿……”他的那两个女儿——金瓠和行女在他最失意的那两年相继早夭,到如今还没有一个女儿。
“那就希望弟妹的这一胎是个女儿,好不好?”
“那就喝了这一盏。”
“好!”
……
“植弟,你也敬我添了儿子,我什么时候添儿子了?”
“没添儿子吗?”
“……”曹丕沉默了一下,“我和你嫂子还没有孩子,你嫂子是最好的,有没有孩子也无所谓了。”
“也对。”曹植说道,“反正嫂子是皇后,名分在那里。”
“你说的对。”曹丕喝了一口酒,站起来,“植弟,我想唱歌跳舞,你来陪我,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
曹植还未回答,曹丕已经拉了他的衣袖,叫他一起起身。
黑沉沉的夜里,外面仍旧在风雪,屋子里却仍然暖烘烘的。
曹丕唱起来:“乘辇夜行游,逍遥步西园。双渠相溉灌,嘉木绕通川。卑枝拂羽盖,修条摩苍天。惊风扶轮毂,飞鸟翔我前。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上天垂光采,五色一何鲜。寿命非松乔,谁能得神仙。遨游快心意,保己终百年。”
“……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上天垂光采,五色一何鲜。寿命非松乔,谁能得神仙。遨游快心意,保己终百年。”曹植也唱。
这首是曹丕在建安十六年写的诗,那时的时节正是他们带领着邺宫下的才子们流觞曲水、狩猎宴游的日子。
多么美好的日子,现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两个人唱啊唱,跳啊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酒已经喝完,歌也已经唱完,舞也跳完了,他们疲了,累了,他们躺倒在床榻上,在呼呼地风雪夜里,他们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好像是在做着同一个温暖甜蜜的梦睡着了。
梦里,他们回到了少年游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