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谭京终究还是在没有离开情人旅馆,他们各自洗掉了满身的酒味和雨水。经过一番争论之后,理性的思维逐渐将感性的冲动消灭干净,他们谁都没有说服谁,谁也没有妥协,虽然他们都喜欢着彼此,但却又清楚的知道终有一天会失去对方,而这一天很可能就是天亮之后。
谭京与郭艾文背靠背睡着,这种类似丝般的脆弱约定整晚都在考验着谭京,在这一张不足一米五宽的床上,稍有不慎,就会生肢体上的触碰,每每如此,谭京的后颈就会有一股酥麻感,并快的传播到脚心,然后他就用双手使劲捏住自己的鼻子,这样既可以控制他的思绪,也可以牵制他的双手。
终于在谭京的双脚脚心出满汗前,他终于听到身后郭艾文变得略沉重的呼吸声,她可能已经睡着了,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人先入睡,都是平安撑到明早的一个有利的信号。趁此良机,他下了床走到窗台,此时的雨已停,看着窗外无人的街道,随手拿起已被晾干的烟点了起来。
谭京坐在窗台上,悄无声息的欣赏着郭艾文藏在毛巾被下的轮廓,纤细又充满诱惑,他开始犹豫,不敢再去移动到那个床边。今晚,本就是一场死局,谭京决不允许自己在离开前,把与郭艾文最后一点的美好回忆破灭了。
他去洗了脸,用凉水狠狠的浇了头,反反复复的在床边穿梭几个来回后,终于被睡意打败,这种个人开设的日租房性质的情人旅店设施简陋,连个能躺的椅子都没有,他只能选择返回到床上,离郭艾文远远的距离躺了下来,并用手扳住床沿,似乎只要重心再稍往外一些,就要掉下来。
希望可以顺利熬到天亮,谭京准备睡觉,可是紧跟着床体一沉,郭艾文一个不经意的转身,一下贴在了谭京的背后上,一只胳膊还搭在了谭京的肩上。
谭京回头看到郭艾文没有睁眼,用手背在郭艾文的额头上试了体温,没有烧的迹象。
谭京心想:“如果是别人,现在一定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我夺门而出,落荒而逃,一种是则被我狠狠的调戏一番,把该办的全办妥了。但是只有文文唯独是我终生最不愿伤害的人,如果有什么能够证明我的青春还存有爱恋和光荣的话,我只希望那个证明就是郭艾文。我们之间的这份感情是我终生的遗憾,它的纠结、痛楚、转变和无奈均已在我的身上留下烙印,可每当我回忆起来,仍然觉得那是甜的,因为这画面中有她,她已悄然间像变成了我的羁绊,而这份感情也如同成了我的初恋,刻苦铭心。”
郭艾文睡梦中托起谭京的一只手,把脸轻轻的靠了上去,“谢谢你,京,现在是不是一切都晚了?”
“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郭艾文没有回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安静的环境让两个人都迅的睡了过去,也许是因为这样抱着郭艾文太过温存,也可能是郭艾文的体温和体味对自己具有迷幻作用,再或者是酒精开始挥它最后的余力,谭京进入了深深的昏睡状态,他梦到自己旋转的跌入黑洞,周围的任何物体都失去了色彩,随后一条冰凉的丝带把自己紧紧缠绕,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束缚的越来越紧,虽然呼吸困难,但却莫名的舒服,可是这终究没有阻止他的下落,旋转,然后浑然不知。
直到天色大亮,谭京被自己的手机铃音粗鲁的吵醒,这时床上也只剩下自己,他喊了几声,郭艾文不知去向,房间里已经没有她的任何物品。
谭京随后拿起手机,然而来电的不是郭艾文而是龚凯。
“你在哪?急死了,这都给你打了三遍电话了,还走不走了。”
“现在几点?”谭京迷糊的问道。
“都快十点了!!你在哪呢,快回宿舍,就等你了。”
“知道了。”谭京赶紧挂掉电话。
宾馆前台服务员告诉谭京,和他一起来的女孩一早就走了,所以他只能往学校跑,郭艾文的手机则从一开始就是关机状态,所以他只能在郭艾文的宿舍楼下喊她的名字,虽然这会招惹很多人的注意,与自己平时矜持,冷漠的作风并不相符,可如今他胆小起来,他恐惧今早所看到的景象,他本不想背负的,如今又一次将他枷锁,他必须知道答案。
“谭京,在这喊什么呢?”一个人怒气冲冲的从宿舍里朝谭京走了过来。
“邓徽,见到文文了没?”谭京赶上去问。
“已经离校了,一大早回来拉了行李箱就走了。”
“去哪了?知道吗?”
“之前问过她,什么也不说,昨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吃完散伙饭,回来的路上碰到龚凯,听说你们今天要走,非说要去见你一面,你又怎么她了?”邓徽也开始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