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乌蒙刚把碗洗出来,群实来了。
群实,身材魁梧,黝黑的肤色。瘦削的方脸,棱角分明。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上衣,青色的裤子,黑色的塑料凉鞋。虽比乌蒙大两岁,看着就像小老头。云英让群实、乌蒙到里屋说话。
群实进来,打量着乌蒙的房间。见房梁上吊着一枚制钱,诧异地问:“这是干啥?预报地震吗?”
“我闹着玩的。”乌蒙一边给群实泡茶,一边说。
“你可真会玩。”
说着,群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制的枣木烟斗,一个绣花烟荷包。将枣木烟斗插入烟荷包中,填满烟沫,用大拇指压压。拿起桌上的火柴,点上。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乌蒙诧异地看着他,说:“这是哪部电影上的?够帅的!”
“帅啥?烟沫便宜。累死累活一天,挣不了一元钱。一包勤俭就七分,我哪抽得起?”群实说。
“挣一元,七分都啥不得花?你可真抠门。烟斗你自己做的?”乌蒙问。
“群露做的。过去,我卷烟抽。群露说又要买纸,又要卷烟,耽误功夫,就给我做了这个。”群实得意地说。
“群露笨得要死,考试啥时候及格过?她能做这么漂亮的烟斗?我不信。”乌蒙疑惑地说。
“漂亮吧?群露和我一样,学习不行,手巧着呢!烟斗是她做的,烟荷包也是她做的。就是绣的这对小鸟太胖了,像鸭子似的。我敢打赌,就这,燕草也绣不出来。”群实笑着说。
“群露说这是小鸟?”乌蒙笑着问。
群实点点头。
乌蒙笑了起来,说:“这是鸳鸯,是水里的鸟!”
“管它啥鸟,这么胖,绝对飞不起来!”群实说。
乌蒙笑着摇摇头,说:“燕草的手是抓钱的,她不干针线活。群露给你绣鸳鸯,就是愿意和你相好!”
群实嘿嘿笑了起来,说:“我可不上你的当。”然后,又吐了一个烟圈,说:“我喜欢群露,愿意和她推一辈子小车。”
“你咋喜欢她呢?我让燕草给你介绍个吧!我们高中同学,有好几个女同学,都和燕草好;比群露好多了。”乌蒙说。
“你还是不了解群露,她很好的。她要是愿意嫁给我,今辈子再受累,也值了。她要是不愿意,我就用绳子,把自己勒死算了。”群实认真地说。
“咦,殉情啊?你可真敢想。你说一天挣不了一元钱,这一元钱咋计算出来的?”乌蒙忙转移话题,说。
“自装自卸,一车土两分钱。我和群露搭伙,一人一分。我们一天推不了二百车,不到两元钱。”群实说。
“累吗?”乌蒙问。
“每天都累个半死。可有啥办法呢?就这,好多人想去砖厂,还得给群少送礼呢!”群实说。
“花钱买罪受?这些人啥脑子啊?”乌蒙说。
“钱难挣,屎难吃。挣钱如同吃屎。”群实说。
“咦,说的真恶心。群少咋样?”乌蒙问。
“对我和群露挺好的,有点同学的意思。”群实问。
“哪还让你干这么重的活?”乌蒙说。
“这就很好了。我和你说:砖厂好多女的,夜里都去钻群少的被窝。生了孩子后,就托人卖掉。男孩五百,女孩一百。”群实说。
“卖儿卖女,这不是旧社会嘛!”乌蒙惊诧地说。
“旧社会卖儿卖女,是被地主老财逼的。现在的女孩,卖儿卖女是挣钱。我拼死拼活干一年,挣不到三百元。可她们一个男孩就五百。”群实羡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