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脑门上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因为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头发丝儿尾尾有一些发黄。
小半张脸软软的,却着实有一些苍白,更因为主人的心情绷的紧紧。
楚歌并没有怎么多碰,便将手收回来,他看着这个把自己喊“哥哥”的小孩子,心里软乎乎的。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太阳下的冰块一样化得影子都见不着,只剩下这个努力绷着脸、偷偷跑回来在巷子口等他的小不点儿。
“你哥为了你命都快没了,你怎么不对你哥笑一笑啊?”
陆之南大概是极少见到自己兄长这么亲昵的样子,一时间眼睛瞪得极大,写满了不知所措。
小孩子嘴唇嚅动着,不知道是要说什么,想了老半天,最后努力的牵了牵唇角。
结果眉毛皱的死紧,笑的跟在哭一样。
楚歌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之南被他一笑,登时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没了,又绷成了先前那个样子,只是一双眼睛泄露些许情绪。
楚歌瞧着他有些气的小样子,忽然间心里就有些心疼。在他接受到的记忆碎片中,陆之南就跟一片无声的影子一样,沉默着,从来不知笑容为何物。
他朝着陆之南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说:“来,拉哥哥起来。”
陆之南有些迟疑的望着他,嗫嚅道:“你……起得来?”
楚歌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这些血都是别人被打的,不是你哥我的。”
陆之南纠结了小半会儿,伸出小手,搭在楚歌掌心里。
本来楚歌也只是逗逗他而已,歇息了片刻,已经回复了些许力气。握住掌心中小小的手,一用力就站了起来。
头脑有一些晕眩,他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就看到陆之南仰着头,眼里有些许担忧。
陆之南小声说:“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
所谓的“家”,是陆之北母亲留下的房子。
每逢夜晚降临,颜小菱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鬼混,她的职业传统又悠久,两腿一张来钱比什么都快,何况她还生了一张比鲜花还美丽的脸蛋,一副比黄莺还婉转的嗓子。
但是现在,她已经没了,死的不能再透了,留下两个孩子,大概是她曾存活于这个世界的证据。
乱七八糟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旋,带着楚歌七弯八拐走过昏暗狭长的小巷。
初秋的晚上,已然降温,寒风萧瑟。
掌中握着的手有一些发抖,楚歌说:“哥在呢,别怕。”
他心里其实也有一点害怕,但手中还牵着一个孩子,总不能表现出来。
城市棚户区一向都混乱又嘈杂,筒子楼下面是一个乱糟糟的垃圾场,筒子楼上人家住户挤得满满当当。
楼道里的声控灯跟大减价的水果一样,指不定哪个好,也指不定哪个坏。来回的过道尽头散落着几家门户,扎得松松垮垮的垃圾袋就扔在门边,要是有人不注意踩中,保管就是满脚中奖。
楚歌精神绷的跟弦一样,牵着陆之南,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各种障碍,上到三楼的家门口。
他伸手一摸荷包。
得。
钥匙又不知道落哪儿去了。
先前他在小巷子里被人给堵了,拎了钢管砸破了人家脑袋,估摸着钥匙就是那时候,丢在了那里。
回不了家,只能去路上把钥匙找回来,想到这一路长长的漆黑的巷子,楚歌一阵头皮发麻。
可总不能不找。
他跟陆之南商量说:“弟,你在这儿等等,哥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