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一眼看穿他的小动作,忙呼道“施主,不可。”声音已是沙哑。
与此同时,已经知晓叶卿真实身份的程翡也高声喊道“撤。”
黑衣人听命,撇下叶卿和弘明,转头就带着程翡和阿平翻墙而出。
叶卿
心下狂跳,眉头紧皱,冲到弘明身边扶住他,急问“你怎么样为何阻我”
弘明此时已经气息不稳,额上也渗出了细密汗珠,他双手捧住剧痛的大腹,话语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扶扶贫僧回房。”至于后面那个为何出言阻止的问题,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叶卿只能在心里暗骂他这该死的佛家心肠,动作不停,半搀半抱地把人送回房中,又助他躺在床榻上。
此时方才那记掌力的后劲反上来,肚腹的疼痛一波重似一波,弘明疼得脸色苍白,双手更是死死捂在大腹上,整个人都在打颤。
即便如此,他还是牙根紧咬,硬生生将痛苦的闷哼咽进喉中,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出来。
叶卿此时已无暇去责怪弘明,只能强行从他紧捂肚腹的手中掰开一只,探上手腕诊脉,指尖下的手腕也颤抖得厉害,好在他对孕期的脉象最是熟悉,便是颤抖之中也能准确诊脉。
一诊之下,果然是胎气大动,有流产之象
叶卿抬手掀开他的僧袍下摆,刺目的鲜血染红了素白亵裤,而且这血流得仿佛有决堤之势,血腥之气充斥在床榻周围。
他一时也有些手抖,像这种被江湖中人用内力一掌击在孕肚上的情况,他此前从未遇见过。
突然,纷乱如麻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记起身上还有一粒原主用来以防万一的疗伤圣药,这是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好东西,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从袖口取出,就想喂进弘明嘴里。
然而弘明此时已痛得面无血色,双眸紧闭,连平日舒展的眉头也紧紧揪在一起,唇齿间依旧半分声响也没有出来,忍痛能忍成他这样的,也是绝无仅有了。
叶卿一手托住他下巴,沉声道“张嘴。”
弘明听得真切,双唇动了动,勉强张开一个缝隙,牙齿却还是紧紧咬在一起,疼得连放松都做不到。
叶卿无法,只能手指用力,强行将他的嘴巴掰开,而后把药丸放入,一阖一抬,喉结滚动,药丸下肚。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喂了药后,叶卿快拖过棉被,叠成窄窄的长条状,垫在弘明腰间,抬高他的臀部,减缓血流度。
手上快动作,嘴里也没
闲着“方才可是用内力护住了肚腹”
弘明勉强点头。
叶卿想了想,双手搭在弘明腹侧,运起内力输入他身体里,他自身的内力已经不够,叶卿沿用此法,以期先保住胎儿,止住流不绝的鲜血,再谈其他。
好在内力这东西果真有效,加上方才喂进去的那粒疗伤圣药,当叶卿内力几乎告磬之时,弘明下面的血果然被渐渐止住。
叶卿心下微松,转头看弘明脸色,他依旧脸色苍白,呼吸粗重,紧闭着眸子,整张脸上布满汗液。
叶卿捻起袖口,替他拭去脸上汗水,又重新把过脉,情况虽有好转,但依然不容乐观。
“还疼得厉害么比方才如何”
弘明粗粗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开口“稍好些”才吐出三个字,就又闭了嘴,恐怕是继续说下去,就要抑制不住地呼痛。
叶卿知他是在硬撑,一时也没办法扭转他的脾性,只得用指腹替他揉按腹部穴位保胎,许是确实疼得厉害,每按一下,弘明都会不自觉地颤抖。
但是继续按下去,手底下的触感渐渐生了改变,叶卿敏锐地察觉到不太对劲,手指立刻弃了那几个保胎穴位,改为用掌心在高隆的大腹上摸索。
几下之后,便觉整个肚腹已经不再柔软,而是渐渐硬,与此同时,弘明额上也再度渗出密密的冷汗。
叶卿心道只这样恐怕不行,还得用专门的安胎药才能奏效,于是他再度确认弘明的情况“现在肚腹是什么样的痛法,详细说给我听,我必须知道你的确切症状,才能对症下药。”
见弘明还在强忍着,叶卿只得继续道“别忍了,这孩子目前算是勉强保住,可是以你的状况,极有可能会早产,七个多月的早产儿存活的可能性不高,便是侥幸活下来,也有可能一生体弱多病。相信你也不想让这孩子一辈子难受,所以,别再忍了。”
这一次,仿佛是把叶卿的话听进了心里,弘明终于松了牙根,睁开眸子,断断续续地描述“先前是是剧痛,现在稍好一些一阵一阵的抽痛,有种收缩的感觉”
勉强说完这些,他仰面朝天,大口喘息,呼吸粗重,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肚腹的痛楚似
的。
叶卿听完他的描述,再和脉象的症状一合计,心里就有了对症的药方,此时杨遥也不在,他去抓药煎药的时候,弘明少不得要自己一个人呆着。
想到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都会辨认穴道,叶卿便拉着弘明的手,将几个有助于保胎的穴位一一指点给他“一会儿我去替你煎药,你痛得厉害的时候,便自己先按一按这几处,等我回来。”
弘明勉强点头“劳烦施主”他的眼神中除了痛苦,还有对叶卿的感激。
叶卿只道“我才不要你的感谢,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让这孩子在你腹中多住几日,晚一天出生,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大上一分。”说完,便急匆匆出门了。
看着叶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弘明再度闭上了眸子,手掌抚在密集抽痛的大腹上,抑制不住地颤抖,指尖一圈一圈地在腹顶小幅度划着圈圈,企图安抚剧烈的腹痛。
这时候,便是他也不免胡思乱想,如果这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他该如何自处想当初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扔下自己的责任,失去一身武功,留下这孩子一命,也能不惧此事外泄,坦然面对世人嘲弄。
然而到了现在,他突然现自己还真是修为不到家,自从留下这个孩子以后,上百个日日夜夜的陪伴,这孩子逐渐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也真真切切地成了他的软肋。
方才叶卿说他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强忍,他并未反驳,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放下了心底的某种坚持,因为腹中这个孩子,他怕是再也做不回以前的弘明圣僧了。
许是心绪波动过大,腹中稍微平息下去的痛楚再度涌上,弘明谨记叶卿的叮嘱,以指腹揉按穴位,然而无论怎么按,肚腹还是一时硬,一时紧,循环往复地抽痛着,下面的血原本已经止住,此时也再度流出,他急忙调动体内仅存的内力,全部护住肚腹。
弘明前所未有地心慌了,即便当初被困雪山濒死之时,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慌张,他甚至急切地期盼着叶卿赶快回来。
叶卿似乎听见了弘明内心的呼唤,端着药炉过来了,药罐还在炉子上煎熬,他连煎药的时间都等不及,把药炉放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