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陶的臉被捏出了個微紅的印子,斐之遠放了手,怕捏疼了他她,又去給她揉臉,「我是沒想到,作為你身邊最親密的人,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覺著我應不應該為這件事生氣?」
葉陶一把抓住了他揉臉的手,偏過臉去在斐之遠的掌心輕啄了一口,笑說:「我是怕你給我遞了刀子,自己洗不清嫌疑了。」
斐之遠呼吸瞬間一滯,聲音都軟了下來,「那你起碼讓我有個底兒,我知道有自己的處事方式,可以不用我幫什麼忙,但。。。。。。」
他頓了下,「看到網絡上那些人這樣說你,我會心疼。」
葉陶轉眼看向他,「其實。。。。。。無所謂的,因為我很早之前就已經習慣了。」
習慣什麼?
斐之遠敏銳地從她的語言裡捕捉到些蛛絲馬跡:他覺得葉陶說的應該不是網絡上的評價。
疑問從他的心頭繞到嘴邊,但他沒有馬上追問。
他的指腹拂過葉陶的臉,說:「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飯。」
「很餓,今天一整天都在處理輿論的事情,所以中午沒來得及吃飯。」
斐之遠帶著她走到流理台前,從冰箱裡拿出冰鎮的葡萄放她面前,「先吃幾顆,別吃多。」
然後他拿出來幾樣食材,挽起袖子就在灶台前開始切菜洗菜做飯。
葉陶垂眸,看著那堆冰鎮的葡萄,她拈起一粒,皮也不剝地就放到嘴裡,葡萄被咬破,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溢出,又因沒有剝皮,嚼著嚼著,皮的澀也跟著甜味蔓延開來。
她望著在灶台前忙碌的斐之遠,他背對著她,身影挺拔修長,那雙無數次出現在平面拍攝、鏡頭裡骨節分明的手在肉菜里穿梭,染了些煙火氣。
「其實我並不在意外界是怎樣評價我的,爭議也好、讚譽也好、詆毀都好,如果這些內容能夠為片子增加曝光率,能讓更多人關注這些社會議題的話,我甚至很樂意。」葉陶緩緩開口。
斐之遠的切菜的動作停滯了下,說:「我知道你心理承受能力和抗壓能力都很強。。。。。。可網絡的流言遍地,有時候就連我們吃這碗飯的人都受不住,你。。。。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形式,就不擔心會被反噬?」
「我是個受目標驅使的人,能達到目標,我不是很在意用什麼手段。」葉陶又拈起了一顆葡萄來把玩,猶帶著白霜的葡萄冰涼涼的,葉陶的語氣也跟這顆葡萄的溫度一樣,沒什麼起伏,「我。。。。。常年接受定期的心理諮詢,因為有些認知上面的問題。」
「你跟我相處了一段時間,大概也能看出來,我個人對自我的感知很弱,外界的人對我憎恨或者喜歡,都很難讓我的心緒有太大的波瀾。與此同時,我對他人的同理心、共情能力一樣低,所以你可以看到,我總是很容易把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我想要拍紀錄片的原因之一,是只有用這種方式跟被拍攝對象產生交集的時候,我才確認自己是一個活著的人,因為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讓我不過多地涉及對方的生活的同時,也能填滿自己內心的空洞。」
葡萄在她溫熱的手心滾來滾去,終於沒那麼冰涼了,葉陶這才把它塞進嘴裡,一口咬爆。
呲啦——
青菜入鍋,鍋里的熱油遇水,發出呲里啪啦的響聲,鍋鏟划過鍋底的聲音模糊了把斐之遠的話切得零碎:「那你要跟我說說,你為什麼會這樣嗎?」
葉陶抬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斐之遠的背影。
過了很久,等到斐之遠一盤青菜炒肉做完,再將電飯鍋里的蒸水蛋拿出來,裝了一碗飯放到葉陶面前的時候,她才回答斐之遠的問題。
「我父親有家暴的習慣。」
斐之遠的身體驀然一僵,倏然轉眼看她。
葉陶拿起筷子吃著鮮的飯菜。她全程都在看面前的碗碟,吃飯的度也很快,三除兩下地就把一人份量的晚飯吃完了。
斐之遠不語,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於是起身給她倒一杯水,放在她手邊。
葉陶放下碗筷,喝了大半杯水,緊接著輕輕放下玻璃杯,她終於抬眼看向斐之遠。
「你其實說的沒錯,我是個習慣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人,因為我的童年沒有教會我什麼叫愛惜自己,我正在學,只不過多少學得有點慢。」
「你說你對我的第一印象很深刻,是因為我一個人就敢跟那群流氓混混做對抗,那是你不知道,在過去,我曾這樣無數次對抗我的父親。我知道那些欺軟怕硬的人的弱點是什麼,他們最怕的就是看到站在自己對立面的,是一個不要命也不怕受傷的瘋子——因為一個人一旦豁出了所有,那她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要從哪裡開始說起?
葉陶想了很久才想起來,她生平第一次反抗,是在十四歲那年。
那時候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剛滿七歲,她的繼母剛滿二十八——明明處於盛年,可這個比她父親還小11歲的女人早早地在家庭的重壓下長了皺紋和白頭髮,身材迅走樣,看起來跟三十五歲的人沒什麼分別。
可葉陶記得,跟繼母宛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宛芳二十一歲。她身量纖細,頭髮漆黑柔滑,即使穿著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素麵朝天也掩蓋不住她像玫瑰一樣的面容。
她塗著透明指甲油的手指拈著一串青提,笑著看葉陶:你好啊,我是你爸爸的女朋友,你是她女兒吧,很高興認識你,我買了水果,你要一起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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