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动了?”男人有些惊喜地摸了摸,方才那下动静不小,隔着衣服都被他感受到了。
陵容悠闲地吃了块糕,听他语气里的惊喜不由好笑:“皇上不是之前就见过这孩子动弹吗?怎么还似第一次一样惊奇。”
“朕只是欢喜。”胤禛拿起自己的帕子,给陵容擦了擦嘴角,这些天随着陵容渐渐显怀,两人越似一对恩爱夫妻。在她的潜移默化下,男人自己都没现,他做这些照顾人的小事,已经很是熟练了,他身边的下人也对承乾宫日趋重视。
“你和孩子一切平安,朕心中就安稳了。”
陵容抿着唇莞尔一笑,眉眼中满是被宠爱出的光彩,竟让胤禛生出了熟悉的悸动。
“嫔妾和孩子会一直陪着皇上的。”
…………
从养心殿出来,安陵容直接命下人将她抬到了咸福宫。可巧今日敬嫔也去了存菊堂,正与沈眉庄说话。见她进来忙笑着拉她坐下。
“皇上不是唤你去了养心殿,怎么这会子就过来了?”眉庄躺在床上瞧着精神倒不错,只是脸上还是泛着没有血色的青白,看着就病怏怏的令人心慌。屋子里也是一股挥之不去的艾草味儿。
“年羹尧来了,我不耐烦待在那儿。”安陵容扶着肚子坐在她的床边,与眉庄伸出的手轻轻握了握,曾经圆润白皙的皓腕如今就连陵容都能一只手握住:“何况,我实在担心姐姐。”
“难为你想着我,可惜我只怕要辜负你们的一番好意了。”眉庄撑着病体,只是说了这一句就止不住地喘息起来,身体立刻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沁满了一身的汗,“我的身子怕是不行了,可恨那日我自己不够警醒,竟然栽在了一杯酒里。偏皇上是非不分、一味偏袒,那酒水分明就是华妃负责,竟让她一句轻飘飘的意外就躲了去!”
眉庄说到这儿,一时怒火攻心,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倒在床上,眩晕的大脑不断响着空鸣声。
“快倒杯水来!”安陵容忙接过采月递来的水杯,侧身喂她时不着痕迹地滴了一滴药剂,亲手喂她喝了下去。一边的敬嫔心里有些感慨,原以为她们三个不过抱团取暖,即使有几分真心也有限。可如今眼看着惠贵人已是油尽灯枯,菀贵人和懿贵人仍不离不弃,她也不由心生羡慕了。
安陵容等喂完了水便仔细端详起眉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看起来脸色似乎好了些。
“姐姐好好休息,别总想着那些伤心事。”陵容等她平复下来了,才缓缓安慰道:“你真忍心就这么抛下孩子?何况还有华妃的仇,还有你在宫外的父母。姐姐难道真能放下?”
“我怎么可能放下……陵容,我不甘心呐。”
“那就再别说丧气话。你好好听太医的话认真养病,只要能和这孩子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劫,日后必然能顺遂一生。你这些姐妹,还有我,都会帮你的。”敬嫔也跟着安慰了一句,见眉庄眼中满是感动也只淡淡一笑,给她掖了掖被角便和陵容一同离开了。
凌冽的寒风中,敬嫔冲站在一边的陵容温和地笑道:“这会子风正大,陵容妹妹可要去我宫里坐坐。”
“叨扰了。”
“妹妹这胎得有五月了吧?”敬嫔和她一边闲聊一边示意下人给陵容倒了杯热茶。
“是,五个半月了。”安陵容瞧了眼杯里的红枣枸杞茶,端起来一饮而尽。两人瞧着空了的茶杯,默契地笑了。敬嫔便也不再掩饰自己对陵容的欣赏:“陵容妹妹是个有福气的,这么多年,姐姐还不曾见过似妹妹这般怀相好的。”
陵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比旁人更小心些,虽说人人都知道烈犬伤人,可妹妹却更怕毒蛇盘踞防不胜防。”
陵容这话,是在说曹贵人,更是在暗指皇后。
敬嫔听出来了,却更加惊讶。从王府到后宫,她在其中浮沉多年才渐渐有所察觉的事,没想到懿贵人才入宫不到两年便有了这样的见识,只是……
“毒蛇虽盘踞在侧此刻却獠牙未丰,到底不似虎狼囤于阶前更令人心惊胆战。前者尚有时间谋划,后者却往往出人预料、防不胜防。”
“姐姐说的是,何况它既已伤人,自然凶性愈烈,留它不得。”
敬嫔心中松了口气,却见陵容抬头望向她:“我们为姐姐除一害,姐姐可有赏钱?”
满室的人早已退了出去,诺大的房间里只余她们两个。安陵容的眼神第一次变得如此锐利,多年皇后养出的气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无余,竟然将敬嫔一时震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敬嫔一贯恬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不加掩饰的苦涩:“妹妹这通身的气派,倒像是满洲大姓养出的姑奶奶。”
“姐姐谬赞。”
“呵……真是人不可貌相,妹妹绝非池中物,来日若有一番造化,我也算沾光了。”敬嫔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她明白这样的人即便现在稍稍低人一等也不会太久。宫里许多人都瞧出这位懿贵人不简单,却都不知道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厉害。
她一向能屈能伸,何况只看她对惠贵人和菀贵人就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不能容人的,如此跟着她只怕还好些。
“方才妹妹说到赏钱,姐姐囊中羞涩,只怕拿不出来。不过若是妹妹真将虎狼除去,待来日毒蛇长成,姐姐也愿意出一臂之力。”想通后的敬嫔也不含糊,当即给出了自己的诚意。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还只是一句口头协议罢了,能否真正达成合作,还要看双方的表现。
等再从敬嫔宫里出来,陵容意味深长地冲她笑了笑:“我前两天在戏文里瞧见一个很有意思的词,叫——捧杀,不知敬嫔娘娘可知其中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