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悠然山下,张祼让张弼从城里商店买些牛、羊奶等,但二人钱并不多,只买了一瓶新鲜的羊奶,又想到山上还有米、肉可以弄些汤进行辅食,就立即带着孩子一起回到了悠然观。
回到观中,已经是傍晚,张祼用羊奶喂了孩子,张弼则是去厨房做了两人的晚饭。
夜晚,张祼对着像往常一样站在神像前面的张弼说道:“这孩子还挺可爱的,只不过现在我们忙于行医,恐怕无暇顾他,等待明天下山一趟,为他找个好人家吧。”
张弼并没有回答,紧盯着神像,又看了看张祼怀中襁褓里的婴儿。。。眼神有些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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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观中,张弼悄悄起来了。看着屋内的父亲依然熟睡,放下心来。
再看着旁边破棉被围成的小窝里的婴儿,更觉得有些惊奇,这孩子应该不足一岁,但是到现在都是不哭不闹的。
“不过,如此更好。”张弼心中坚定了主意。
他悄悄抱起婴儿,握紧手里的玉笛,便偷偷地来到了观后井中。
先用绳子把孩子放了下去,然后自己缠着绳子,蹑手蹑脚地往下滑去。
深夜的枯井里、石道内,还是上次来的时候的场景。但是对于此刻张弼的心而言,没有了上次对于悠然仙是仙还是妖的纠结了。
他好像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凡事必有代价,或许这就是天定。
抱着婴儿,用玉笛开了石门。石室内灯火依然通明。
张弼慢慢走进去,把孩子轻轻放到了石棺之上。那有个成人大小的人形凹陷,他知道这是献祭之处。比较奇特的是,原本老实熟睡的婴儿,被放到石棺上之后,立马就大声哭了起来。
张弼立马把孩子抱起,婴儿立即停止啼哭,甚是奇特;又一次重复,再一次出现如此结果。
看着哭闹的婴孩,张弼拿出了刀子,伸到婴儿脖颈处,迟疑了好几分钟,终究是下不去手。
但是转念想到那晚受到的屈辱,以及所爱被夺走之痛,他狠下心来:“无毒不丈夫”,用力向下挥去。
“住手!”在离婴儿脖颈毫厘之处,身后还是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我原本以为你会放弃,结果你仍然执迷。你真的如此狠心,要用这孩子的性命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孩子,你放下吧!”
“你懂什么?”张弼大声嘶吼着,“你知道那晚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真的看到了身怀神通之人。那不是传说,是真的。。。是真的。。”张弼由嘶吼也渐渐变成了哭喊:
“而且我的所爱,就因为别人有权势,有神通之术,就被夺走,这种耻辱,我不能忍受。别人可以有异术,我为什么不可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需要俯的,这种无力感,你怎么可能懂得?”说完,张弼渐渐瘫坐在地,哭泣不已。
张祼走到棺前,抱起婴儿,随即这孩子便停止了哭闹。然后看着已然瘫坐在地上的儿子,他内心也是十分痛苦。
突地,张弼站了起来,用刀指着张祼:“把婴儿给我,你总说道在自然,自然就好。这孩子今天被我们拾到,是我们给了他性命,如果不是我们,说不定,晚上这孩子就会被野兽叼走。既然如此,拿这孩子献祭,便是顺应天命,就是自然。”
“住口,有我在,不会让你得逞。”张祼声音也嘶哑了起来,带着哭腔,“醒醒吧,孩子。不要执迷了。”
张弼手里握刀颤抖着直指张祼,眼睛慢慢紧闭下来。
看到这里,张祼心里知道:“这张弼应该是下不去手了。”于是就想走上前去,夺下刀。
哪知,张弼突然疯似得,一下夺过婴儿,飞快冲了出去。张祼担心张弼和婴儿会出事,便立马追了出去。
石道内,石门再次落下,玉笛掉了下来。
山道上,看着远处的灯光,张祼立即循着追了出去。
待到前面灯光突然停止了前进,张祼知道,这是到了崖边。
“回头吧,孩子,不要再伤害自己,伤害别人了。”张祼轻声央求道。
“既然夺不回我所爱,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也不想活下去了。”张弼说完,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悠然城,依然灯光通明,心里也是明白“那一处繁华却从不属于自己”。
把怀中婴儿轻轻放到地上,张弼直立了身子,往后便倒了下去。
“弼儿。。”张祼在崖上撕心裂肺地喊道。
然后冲上前去,趴在地上试图伸手就能把掉下去的张弼拉上来,可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的崖底深渊。
他立马抱起婴儿,循着山道跑了下去,等跑到山下,找到张弼摔下的位置,只见有撞折的树枝掉落一地,地上的砸痕不深,旁边有一行脚印向着远处渐渐消失不见。。。
“等你想明白,你应该就会回来了。。就会回来了。。。”张祼看着远处的黑色夜幕喃喃自语道。
然后带着婴儿回到了悠然观,他知道张弼未死,有些事是需要他自己想通的。
这婴孩,张祼给他取名张智,希望他能勘破人世情缘;但又希望他不要像自己儿子张弼那样,活得那么累,对一些事不要过分执念,故而又他给他取了道号:见痴。
这见痴倒是人如其名,简单如痴,傻气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