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年瑞德帝小办,没得其他宗室,贺元还要自个儿跳舞。她哪会跳什么,都是乱晃,阮三给她打着拍子。
而现在,再没得比他们狼狈。
她是明华的独女,如珠如宝的养大,如今沦落成随意亵玩的玩宠。
而阮三,阮三是她舅舅最疼的儿子,却要对着那些旁支旁系谄媚讨好。
“贺元,不该这样的。”临近殿内,阮三突然道。
贺元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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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承珠殿灯火通明,歌舞热闹,这头的萃兰宫荒芜死寂。
走进殿内,烛火黯淡,宫婢都无。
穆太妃独自对着一桌菜肴,刘女官在侧不知说着什么。
阮三缓缓跪下,唤道:“母妃。”
穆太妃才抬起脸,她那双呆滞的眼慢吞吞转到了贺元。
“你这是终于想明白,娶了白氏。”
贺元这身华服盛妆,她竟认错了人。
贺元苍白着脸,她不愿看见穆家人。
除了她,连阮三,也不过是太皇太后的提线木偶。
阮三跪在那,却激怒穆太妃,“我不娶她。”
案面的杯子被穆太妃砸来,“滚!给我滚,你做的错事,你除了娶她还有何办法!”
她木讷着眼神,“贺元,元元她。”
贺元恐惧起来,她拽着阮三,“走吧,我们去看烟火。”
她哪里敢听。
阮三磕了头,就离了殿,离开疯疯癫癫的穆太妃与小声抽泣的刘女官。
宫里那座高楼里如今连个烛火也无,脚下的木板也腐朽不堪,生怕就踩了空。
临高台还有几步,阮三止了,他语调悲伤,“贺元,你过得不好。”
贺元不说话。
她松开阮三的手,往高台踏去。
高台只得夜色那点星光打来。
她说:“我没有法子,我只能如此了。”
阮三跟在她后,他语气暗淡,“都怪我,我不争气,护不了你。”
他自嘲道:“我以为,你跟了他,至少能护着你。现今我才晓得,你于他,原是这般。” 贺元不应此事,她问他:“你几时回南城。”
阮三摇了摇头,“他们回封地,我不回,他,他当年说得不明不白,阮七逼我回不得。”
贺元被寒风打得脸刺痛,她转身看他,眼眶通红,“你回去吧,你现今在做甚,对着那些脸摇尾乞怜?”
“砰”一声响,夜空中烟火炸开,绚烂半分。
阮三的脸被这光景照得刹白,“贺元,我不回。”
贺元伸手想触着那烟火,她离高台边越来越近,“金都有什么好的,我真想走了。”
她生于人间富贵,却是头回想离了此。
“等以后,我陪你。”阮三朝她走来,他拉着她的广袖,生怕她坠下去。
烟火还在“砰”地四溅。
贺元的眼神迷离,“真像从前,你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他在南城哪一时不将金都的记忆掰碎了想了一次又一次,想得他难受。
“可是,只能这样了。”
贺元侧脸来,在烟火下分外艳美,“阮三,我认命了,你也认命吧。”
她的话轻飘飘,却如同重击般敲在阮三的心口。
阮三笑了,竟显出了梨涡来,“我怎么认命,贺元,你不知道。”
“当年,当年父皇,父皇他竟设局陷害我。”
“你说,我如何认命。”
他那双下垂眼泛起了红,梨涡竟深刻成印。